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無意中看到鐘敏卉的電腦屏幕,随意地問了句:“你在看電視嗎?”
這隻是随意的一問,看或者不看雙錦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鐘敏卉的反應卻出乎意料的大。
他本來還在低着頭研究折疊凳,聞言猛然一頓,倏地直起身來摸上鼠标。
這個動作應該是想要關上電腦的,但是不知怎麼的,他沒關,而是轉頭看了一眼雙錦。
這個眼神極為怪異,讓雙錦瞬間皺起眉。
雖然不知道鐘敏卉做了什麼,但是這個眼神中的情緒讓他非常熟悉。
以前媽媽把姓趙的男人帶進家裡,被早早回家的雙錦撞到了,女人就是用這樣的一個眼神看他的。
這是一種心虛和被發現的驚吓。
鐘敏卉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雙錦生怕和自己有關,瞬間警覺起來,看向電腦屏幕。
這回他看得仔細,發現鐘敏卉并不是在看電視。
屏幕裡的畫面是一個人物立繪,不斷重複着僵硬的眨眼和張口的動作,而立繪下面有一個對話框,上面顯示着一行文字。
雙錦看不清是什麼,但是這似乎是個遊戲,立繪人物看起來很正常,并不像是限制級的,他想不通鐘敏卉心虛什麼,于是幹脆直接問:“這是什麼?”
鐘敏卉低着頭看了一會兒自己的屏幕才說:“遊戲。”
果然是遊戲,可這有什麼好心虛的呢?
他又不是班主任,況且鐘敏卉是已經高中畢業的成年人了,玩遊戲沒什麼。
鐘敏卉怪怪的,他不欲再圍繞遊戲浪費時間,準備開門見山。
但是鐘敏卉卻先他一步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小錦,你聽說過愛情海嗎?”
愛情海?
這個名字讓雙錦有點熟悉,他略一思索就想了起來,“聽說過。”
一款據說有魔力的遊戲,能讓玩家進入到另外一個世界,這個謠言也不知道怎麼傳出去的,一時瘋傳,導緻雙錦生活的小鎮上遊戲光碟都滞銷了。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視線停留在鐘敏卉的電腦屏幕上。
鐘敏卉點頭承認了,然後他給了雙錦關于這個遊戲的另一個說法。
“小錦,你有特别讨厭的人嗎?”
特别讨厭的人?
每個人都有讨厭的人,厭惡是人與生俱來的天賦,雙錦當然也有,就比如媽媽的男友趙先生。
他有一雙不老實的眼睛,眼球總是在不大的眼眶中亂轉,像在窺視什麼或者計劃着什麼壞事,而且他第一次見到雙錦就動手動腳地想去捏他的臉,雙錦認為這個人不正經不可靠,對他感到厭惡。
但要說非常厭惡倒也沒有,他的情感天生偏淡,不是那種負面情緒強烈的人,正面情緒也不多。
于是他誠實地說:“沒有。”
鐘敏卉向他笑了笑,下一瞬又斂了笑意,“那你有特别喜歡的人嗎?”
他的眼睛直視着雙錦,兩隻手緊握在一起,關節用力到泛白,似乎在很緊張地等待一個回答。
但這一回雙錦很久沒說話。
他喜歡楚雪鏡,但不知道對楚雪鏡算不算特别喜歡。
特别喜歡應該是怎樣呢?
“我不知道。”
“真好,但我都有。”鐘敏卉緊握的雙手松開。
他在電腦桌前坐下來,手重新放到鼠标手,但沒有點動。
他像在對自己說話,喃喃自語,“讓喜歡的人喜歡上自己,和讓讨厭的人去死,如果可以選擇我該怎麼選呢?”
雙錦覺得他的狀态不太對勁,“這應該不是可以選擇的。”
但鐘敏卉又說:“假設嘛,假設有這樣一個機會……”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遊戲讓你選嗎?如果是的話那你随意,”雙錦說,“但如果你是想說這個遊戲有這樣的力量,那這是不可能的敏卉。”
“我覺得可能的。”鐘敏卉放下鼠标,“你等等,我給你看個東西。”
雙錦看着他走出卧室向另一個房間走去,房門打開的瞬間有一種女士香水味傳出來。
然而雙錦已經失去了耐心,不想再繼續呆下去,準備不告而别。
鐘敏卉不知道在姐姐的房間翻找什麼,雙錦都走到客廳了才發現。
“小錦!”
雙錦不打算理他,但是剛走了兩步他忽然聽到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像是很多珠子在地闆上滾動。
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雙錦低下頭去,接着他忽然一頓,緩緩擡起頭來看向身後。
他的身後鐘敏卉懷裡的東西在陋室中熠熠生輝,奪目的光華從他懷裡流淌在地闆上,讓整個室内蓬荜生輝。
那是滿滿的一捧珍珠,碩大飽滿,光澤明亮,皎如明月。
“小錦,”鐘敏卉懷抱着那一捧光明走到怔住的雙錦身前,“這是我姐姐的,我姐姐見過人魚。”
雙錦不可置信,“你是說儒艮?”
儒艮,一種海洋動物,據說是人魚的原型。
但鐘敏卉卻搖頭,“是人魚。”
鐘敏卉有神經病。
雙錦後退兩步,轉身欲逃。
但身後的人立刻上前拉住他,懷中的光明碎了滿地,讓人舉步維艱。
“我說的是真的小錦,現在我姐姐有很多錢,我也有錢了,我們馬上就要換更大的房子,你需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你不想讓我玩愛情海我就不玩了,那本來也不是我的,隻是我聽說它很有魔力,所以好奇才拿來的。”
雙錦被他拉扯着,視線再一次從鞋櫃旁的高跟鞋上劃過。
“你……從哪裡弄來的,還是還回去吧。”
“好。”鐘敏卉很聽話地點頭。
“你别生氣了小錦,我隻是聽說它很厲害,能讓讨厭的人倒黴還能讓喜歡的人喜歡自己,我沒真的想這麼做,可是誰會不好奇呢?”
雙錦甩開他,“我對這個沒興趣,敏卉,我不生你的氣,我隻是想回家了。”
“……好,但你等等我。”
雙錦不知道他讓自己等他什麼,隻見鐘敏卉走進卧室,很快又拿着一個黑色的光盤回來了,光盤很平常,看起來和影片光盤無差。
他來到雙錦的身邊,将光盤遞給雙錦。
笑着說了一句讓雙錦心中一涼的話。
“我從雪鏡那裡偷來的,你可以替我還給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