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跨進大四的門檻，莊牧野的課表較前三年相比，肉眼可見的少了一半。

秋風輕佛，靜谧的陽光斜斜地灑在充滿煙火氣息的街道小路。

兩人到章記餐館時，時間已然逼近九點。

章記餐館門口的招牌雖然不大，開在不顯眼的邊角處。

但光是憑着幹淨衛生這點，就打敗了附近好些個實體餐館。

它還被食品安全監管局暗中抽查了好幾次都是優秀，甚至成了這條街道的良心餐館。

請的廚子各個廚藝了絕，各自都有一道拿手好菜。

“兩位吃些什麼？”餐館的老闆娘是個圓圓臉的中年婦女，對誰都熱情的不得了。

她腰間系着圍裙，笑面開懷的迎上來，對：“哎呀，小哥好久沒見你們兩個來吃飯了。”

陳書澈笑着回應，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這次想吃些什麼？”老闆娘舉着記菜單的本子問。

“兩份香菇肉餡馄饨，都不要放蔥花。外加兩個水煮蛋，謝謝。”

莊牧野記得陳書澈的忌口，他不愛吃蔥。

平日裡隻要看到飯菜上有蔥花的影子，陳書澈就果斷避開這道菜。

莊牧野在陳書澈家第一次大展身手做了一桌美食，每到飯菜幾乎都放了切成小段的蔥來煸香增味。

在一衆大魚大肉裡，他特意做了一道清淡解膩的小蔥拌豆腐，蔥花均勻地撒在切好的豆腐塊上。

那時陳書澈神情平靜，挨個品嘗了他做的所有飯菜，唯獨在小蔥拌豆腐上停頓許久。

他在莊牧野滿懷期待的眼神下，做好心裡建設後，硬着頭皮夾了一筷子。

犬齒剛嚼沒幾口，甚至連味蕾還沒反應過來，他人就沖進了洗手間，把一旁還在夾菜的莊牧野吓一大跳。

後來在莊牧野的百般詢問下，才知道原來陳書澈在小時候家裡條件不好，一日三頓幾乎頓頓都吃香蔥下飯。

以至于他長大後極度厭惡并抗拒這類食材。

莊牧野看了眼菜單發現并最近并沒有更新新菜系，又補充了句：

“湯包今天還有嗎？有的話麻煩再給我們上一籠湯包。”

章記的湯包格外有名，聽說是老闆娘特地從南城挖過來的好廚子每日現蒸現做。

竹制蒸籠，一籠裡有七個湯包。各個薄如蟬翼，透過面皮隐約可以看到裡面鮮嫩的餡料。

每天都有不少顧客排隊購買，甚至還有外地的遊客刷到網友的美食安利，特地趕來品嘗一番。

“有呢，今天湯包份數管夠！您兩位在樓上就餐可以嗎？一樓這暫時沒位置了。”老闆娘環顧了店内一圈。

這附近有很多棟居民樓，雖然時間快到上午九點，但餐館裡的人流量依舊很多，甚至坐無虛席。

兩人剛到樓上，好巧不巧地碰了熟人——靠窗位置處，魏明慎一個人坐在那裡。

他滿臉一副萎靡不振，一看就是熬了大夜的模樣

桌面上擺着一碗皮蛋瘦肉粥，粥顯然是剛盛出沒多久，正熱氣騰騰地冒着白霧。

木質窗戶半開，陣陣微涼的風把魏明慎額前劉海吹成了刺猬的模樣。

他眼睛裡滿是血絲，亂糟糟的頭發已經眼下挂着和莊牧野能一決高下的烏青，嘴邊泛着剛冒出的胡茬。

“這有人嗎”　陳書澈走過去，屈指扣了扣他跟前能坐下四人的紅木桌面。

魏明慎聽到聲音後，反應遲鈍的擡頭。在看到是陳書澈後，他呆滞眼睛頓時一亮。

“阿澈！”他朝兩人擺手，“沒人——你們快坐。”

“您老人家怎麼把自己熬成了這副模樣？”

莊牧野把陳書澈位置前的桌面用随身攜帶的濕紙巾重新擦了一遍。

“機器臂又骨折了？”

“我謝謝你啊，祖宗你可少說些話吧。”魏明慎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老子快被這群蠻橫的投資商給逼瘋了。阿澈，你坐我這邊。”

他抽一張紙擦幹淨手，把陳書澈拽到他身邊坐下，哭訴抱怨着最近在工作上的無理取鬧的事情。

他側着環住陳書澈，手險些碰到他手上的左小臂。

看得莊牧野眉心直蹙，手中的一次性木筷甚至撇斷了一根。

魏明慎不明所以，擡眼看向對面，被莊牧野狼崽子護食似的眼神驚到。

他莫名打了個寒顫。

啧，真是越發看這小子不順眼。

魏明慎心裡嘀咕一陣後，一把攬過陳書澈，嘴裡不停地說着吐槽抱怨的話。

陳書澈在一旁安靜地聽着他說的話，偶爾抿一口保溫杯裡的普洱茶。

“書澈哥，我去對面領一下咖啡，需要幫你帶一杯嗎？”莊牧野晃了晃手機頁面上的訂單，眼神詢問陳書澈。

陳書澈搖搖頭，還沒來得及開口，魏明慎就搶先說道：

“幫我帶一杯，我這腦袋感覺下一秒就要轉不動了。馥芮白正常冰，謝謝弟弟～”

俗話說有求于人，嘴巴就得甜一些。魏明慎身體力行的實踐了這句話。

“大早上能别這麼惡心人嗎？”

莊牧野在屏幕上又摁了兩三下後，起身把魏明慎搭在陳書澈手臂上的手佛下來。

“書澈哥，你坐我這邊來。”

“好。”

莊牧野離開後，魏明慎依舊在向陳書澈扒拉扒拉的吐着苦水。

陳書澈靜靜的聽着，聽着……

他聽到最後有些麻木，嘴裡回應的詞從一句兩句，變成了一個字兩個字。

他失神地盯着剛端上來正往外散發着熱氣的馄饨。

果然，每一次見面，對面這人都隻是把他當成情緒的垃圾桶。

要是，小牧在就好了。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