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拾好碗筷從廚房走出來，對正在回複學生信息的陳書澈說：“哥。”
“嗯？”陳書澈擡眼看來。
“姚文林的專利有沒有留實驗原始數據？”
陳書澈冷不丁地聽對方這麼毫無鋪墊地一問，心髒猛地一跳，“有，我叮囑了他要留痕。”
“怎麼突然問這個？”
“上午我們去趟專利局好嗎？”莊牧野說。“最近盜取專利的事件頻發，還是要提防些。”
他又補充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話，讓姚文林也過來一趟。”
專利局大廳的空調吹得人指尖發涼。
莊牧野站在陳書澈身側，看着工作人員将姚文林的實驗記錄全部掃描成電子檔，把原始實驗數據錄入系統，補充進專利申請的佐證材料裡。
“陳老師，這……”姚文林接到陳書澈的電話，一聽讓他來專利局，下意識猜想是不是自己的專利出了什麼問題。
“文林，你的專利除了我之外，還有沒有讓别的人或者是老師修改。”
姚文林聽此，頓時緊張起來了，他連忙否決：“沒有，老師我隻找您看過我的專利，是專利出了什麼問題嗎？”
“沒事。”陳書澈輕拍他的肩膀，安撫着。他表情凝重地看着工作人員。
“咦，怎麼感覺我之前錄入過這一專利呢。”工作人員嘟囔了句。“好眼熟。”
“麻煩您幫我看下，這是我學生的專利，對這孩子來說很是重要。”陳書澈說。
工作人員根據查重，果真查到了一篇相似度高達百分之六十二的專利申請，還是比姚文林的專利申請提前一天提交的。
好在姚文林補充的作證材料較為全面。
“要是再晚點，等系統查到，就會被打回去的。”
工作人員見姚文林臉色頓時煞白，操着一口東北語音，“别慌嗷，孩子。沒出啥事。”
陳書澈盯着檢索結果，寒意順着脊背攀爬了上來，他萬萬沒想到姚文林的專利會被竊取。
他一直把專利拷貝在自己的電腦裡，修改什麼的也是。
辦公室裡的同事不知道他的電腦密碼，除了吳琮偶爾借用他的電腦，沒人會動他的電腦。
除此之外，沒有誰......明慎！
魏明慎。
陳書澈指尖微微顫抖，他全都想起來了。
之前魏明慎有意無意地向他打聽專利的事情，打着工作臨時有事的名義借用他的電腦。
“哥。”莊牧野見陳書澈神情不對，握住對方的手，安撫道，“别擔心，現在已經沒事了。”
從專利局出來，陳書澈把姚文林送上出租車後，在路旁思緒良久，終于沒忍住，開口問道：
“小牧，你最近在查的，就是專利的這個事情嗎？”
對方顯然已經預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直視他的眼睛，語氣坦蕩：“對。說來你可能不信。書澈哥，我前些日子做了個夢。”
莊牧野聲音低啞，“夢裡有人偷了你的學生的心血，栽贓給你。”
“夢裡的一切太真實了，我很害怕它在未來某一天變成真的。”莊牧野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輕顫：
“哥，我沒撒謊。”
陳書澈呼吸一滞，目光落在莊牧野身上。
他其實有察覺到，小牧這一周來，好像一直都在緊繃着。
半晌，他歎了口氣，揉了下莊牧野的腦袋：“我信你的，小牧。不怕，沒事的。”
莊牧野聽到這句話，頓時繃不住了。
他把腦袋垂在陳書澈頸邊，“我希望我在某些方面，也能幫到哥。”
“已經幫到了啊。”陳書澈說。“這次怪我，沒保護好學生的專利。”
“文林準備這項專利準備了很長時間。”陳書澈能明顯感覺到，姚文林極其看重這份專利。
他雖然私底下和其他學生交談時得知姚文林情緒不是很穩定，但至少在他這裡，姚文林從始至終上課都很認真。
每個人的學習能力不一樣，吸收理解不一樣，但至少姚文林肯學，願意學。
有好幾次他來辦公室問知識點都覺得自己像是塊朽木，看到陳書澈在忙的時候，會下意識謊稱沒事。
常有父母期望子女望龍成鳳，把自己的壓力強加給孩子。姚文林就屬于這類。
他被推着向前走，他規劃的人生，不容他出錯一點。
“這不彌補回來了麼，哥。不要壓力太大，笑笑要笑一笑呀。”莊牧野戳了戳陳書澈的嘴角。
“不過哥，為什麼姚文林的專利會被盜竊，這也是個問題。”
“我知道的。”
其實陳書澈心裡已經有底了，隻不過不敢相信。直到此刻，他不願再欺騙自己了。
**
從律所下班去接陳書澈的路上，莊牧野撥通了肖霁川的電話。
“肖老闆，能麻煩您推我幾家靠譜的媒體嗎？”他聲音壓得很低，目光掃過車窗外飛掠的枯枝。
張成禮的公司剛成立就急着收購專利，背後肯定有問題。
“呦，難得你有事朝我開口啊。”電話那邊男音笑了幾聲，“給你推過去了。”
“多謝。”
“什麼情況啊？”肖霁川啧了一聲，滿是對吃瓜的好奇，“我能否吃到新鮮的一手瓜，放心，我嘴嚴得很，不會四處說的。”
“也沒什麼，為民除害而已。您明天一早應該就能吃上了，到時候我親自轉發給您。”
“你小子可拉倒吧，對了，新歌寫的怎麼樣了？下月會有節目組來我這邊錄音綜，你要不要來參加一下。”肖霁川問。
“作為主辦方，我手裡面還是有幾個參賽名額的。”
“多長時間？”
“半個月那片，應該是從十二月十号錄到二十五号，日期還不确定。和節目組簽了一期的合同，他們那邊的意思是反響好的話就多錄幾期。”
“好，我考慮一下。”莊牧野說。“謝了，肖哥。”
“現在知道喊哥了。沒事，那什麼，你和時青說一聲，讓他回我消息呗。”
“行。”
莊牧野這邊剛挂斷電話，下一秒，私家偵探的電話打了進來。
電話那頭，聲音經過特殊處理過的電子男音響起：
“我手裡正好有張成禮前幾年在國外學術造假的料，要不要我也一起爆料給媒體？”
“先别急着爆。”莊牧野指尖敲着膝蓋，他盯着紅燈，聲音冰冷，“等專利局這邊定下來，再讓他們‘偶然’挖到。”
“我倒要看看，這群跨法律紅線的人，這回要怎麼再颠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