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辯解被此起彼伏的質問聲淹沒。
莊牧野靠在走廊拐角的陰影裡,靜靜地看着這一切。
手機屏幕亮起,一聲消息提示音響起。
聊天欄内,純黑色的頭像發來一句話:
「舉報材料和實錘的證據已成功發送至各大媒體、A大紀委和學術倫理委員會郵箱内。」
莊牧野掃了眼消息,冷笑了一聲:“這次,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怎麼跑掉。”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正午秋日的陽光微有暖意,它從走廊盡頭的窗戶斜射進來,将沸騰的人群切割成明暗交織的碎片。
莊牧野的目光穿過喧嚣,同陽光一起落在站在人群後方的陳書澈身上。
他被吳琮攬着,繞過人群離開這裡。
兩人所經之地,皆被陽光照了一路。
小蝴蝶,放心大膽地往前飛吧,前途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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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發酵沒幾天,校方就迅速做出了反應,給了群衆一個極其認真的回應。
A大百年名校,斷不能容忍這等黑料存在。白紙黑字的處分貼在了公告欄的同時也公布于社交平台:
【經查實,生物學院教授張弘偉存在嚴重學術不端行為,即日起解除聘用關系。】
落款處蓋着A大鮮紅的公章。
更戲劇性的是,當天下午市場監管局的車輛就停在了張成禮公司的門口。
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搬出一箱箱文件時,有眼尖的記者發現其中混着好幾份标着“A大實驗室”字樣的原始數據。
期間魏明慎發了好多條消息給陳書澈,都顯示已被對方拉黑。他不甘心,打了十幾通電話,也沒得到一個回複。
這件事過去沒多久,陳書澈接到了學校派給他的外出培訓。
他匆匆忙忙地叮囑好莊牧野按時吃飯,有事及時發消息。
出差回來的那天,已然是十一月底,江城下了秋末初冬的第一場冷雨,降溫也是來得猝不及防,溫度要比往年低得許多。
陳書澈拉着行李箱走出機場時,外面正下着小雨,冰涼的雨絲順着脖頸往他衣領裡鑽。
他出門本來帶的衣服就少,暖和的衣服沒幾件,索性一股腦地把厚衣服都穿在身上,走起路來像隻憨憨的企鵝。
聽說他今天要回來,莊牧野老早就來到機場這邊等着,還不忘把定位發給陳書澈,生怕兩人錯過。
陳書澈按照他發的定位擡眼望去,隻見莊牧野手裡拿着把透明長柄傘,長腿抵在機場外圍的柱子旁,盯着手機看。
黑色的高領毛衣襯得他肩線格外利落。
時不時有路過的女生偷偷往他的方向瞟一眼,偶有幾個大着膽子向前要微信,被莊牧野禮貌擺手拒絕。
陳書澈看着這一幕,心裡下意識升起了一股酸苦感。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像一個多餘的人一樣。
僅小半月未見,莊牧野身上的學生氣褪了不少,被職場上雷厲風行的氣質取而代之。
但這一切,莊牧野看到他後,這股淩厲氣息瞬間煙消雲散,從裡到外又充斥大學生獨有的明朗清澈感。
“書澈哥——”
莊牧野看清來人後,眼睛一亮,邁着長腿快步迎上來。溫熱的手掌接過行李箱拉杆的同時,把駝色羊絨圍巾圍在陳書澈脖頸處。
他握住對方冰涼的手,心疼道,“凍壞了吧。”
“還好,飛機和機場都開了暖氣,緩過來了。”陳書澈說,他嗅了嗅圍巾上溫吞吞的檀木香,剛才莫名煩躁的心平靜下來。
車裡的暖氣開得很足。莊牧野調高溫度,他打開導航問:“哥,你累嗎?我們是先回家還是去商場買些入冬的厚衣服。”
“累倒不是很累。”陳書澈說,“不過家裡衣櫃裡不是還有前年買的衣服嗎?”
“哥你都說了,是前年的衣服。”莊牧野說,“江城這溫度降得太快,冬天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暴曬,穿上去萬一過敏了怎麼辦。”
機場這邊一貫堵車,眼下又是雨天,車輛蜿蜒排了一路。
莊牧野在等前車動的時候,防止汽車溜車,索性拉上了手刹,繼續剛才的話題:“而且,律師給我發了工資。哥平日裡有什麼都想着我,這回給我個機會呗。”
“那——”陳書澈看見手機屏幕又亮起來,在看到魏明慎的三個未接來電後。
他手指頓了頓,眉毛微蹙了一下又很快恢複正常。他直接劃掉了通知。“我們去商場吧,也好久沒逛商場了,順便給你哥買雙拖鞋。”
“書澈哥。”紅燈停,莊牧野手攀在方向盤的同時,身體前傾側頭看向他。
“嗯?”
“我哥運氣還挺好,能有你這麼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的朋友。”青年眉眼彎彎,眼神亮得驚人,直勾勾地滿眼全是他,“我運氣也好,能遇見書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