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唐其成一覺睡到了下午兩點。
他扯掉蓋在臉上的毯子,刺眼的眼光逼得他眼睛睜了又閉,耳邊響起夏辭新的聲音,“剛好下午兩點過一分。”
唐其成緩沖一會,意識到自己躺在床上,而夏辭新半躺在沙發上打點滴,慌忙下床,“我怎麼睡到床上來了?”
“我抱你上床的,沙發太窄睡得不舒服,我醒得早,抱你到床上休息會。”夏辭新說道。
唐其成張了張嘴,為自己辯解:“其實我平時都是早睡早起的,晚上十一點睡,早上八點起,今天是例外。你檢查都做完了嗎?結果怎麼樣?”
“檢查結果都正常,但還是不讓出院。”夏辭新放下手機,舉起插着留置針的手,因長時間輸液有些水腫,可憐兮兮的,“吊瓶快打完了,我可以拆針提前出院嗎?”
“留置針可以拆,但出院還不行,萬一出什麼事,聽醫生的話吧。”唐其成說道。
半晌,夏辭新垂下腦袋,“我不想待在醫院了。”
唐其成沒有追問原因,權衡之後很快做出決定,“行,我去幫你辦理出院,家庭醫生先在我們小區附近的酒店住着,以防有意外情況發生。”
“家庭醫生?”夏辭新問。
唐其成開始收拾起散落在四周的物件,回道:“對,我哥幫我安排的,說是家庭醫生,其實也就是把這兒的醫生拉過去值兩天班。”
說完,唐其成意識到漏了前情提要沒介紹,漫不經心補充道:“這醫院我哥開的。”
夏辭新望着他忙碌的背影,抿唇不語。這幾年的比賽獎金他都留着,少說也有七位數,卻連唐其成的一塊衣角都夠不着。
是這些天的相處讓他産生了錯覺,他們兩個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既然唐其成已經認不出自己了,那還要堅持嗎?或許他已經完全忘了八年前救過一個小孩。
出院手續辦理得很順利,出來的時候車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唐其成猶豫着伸出手,作勢要攙扶夏辭新,被輕輕推開,“我能自己走。”
唐其成被他語氣裡的疏離定在原地,收回手,應了聲好。
一路上兩人都很安靜,車内放着輕緩舒适的輕音樂。
唐其成手肘撐在車窗邊上,下巴搭在小臂,想不通為什麼在辦理完出院手續之後,夏辭新跟變了個人似的。
難道是因為自己起床起晚了?
還是說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他幫忙辦理提前出院?
到了地方,兩人站在電梯口,陷入沉默。
唐其成先開口,“那你有什麼事發消息給我,我先回家了,記得按時吃藥,每隔兩小時測一次體溫。”
說完,像是身後有洪水猛獸,唐其成頭也不回走回家,甚至連密碼都輸錯了好幾次。
幾乎一天一夜沒回來,球球邊嘤嘤叫,邊從窩裡跑出來迎接他,腦袋瘋狂蹭着他的小腿。
唐其成抱起球球躺到在沙發上,聽着球球舒服的呼噜聲,整理思緒。
可五分鐘過去了,腦袋還是一團亂麻。
他決定找外援,在微博大号發布話題征集:初戀/暗戀是一種什麼感覺。
因為用的是帶有認證的作者号,粉絲基礎大,很快有人評論,并且數量越來越多。
[最純愛那年,我的作業本和他的放在一起都會開心一整天。]
[是夏天運動後的冰可樂,冬天烤爐裡滋滋冒油的蜜紅薯。]
[他開心,我比他更開心,他不開心,我哭得最狠。]
[路上看到一隻很可愛的小狗,第一時間拍照,卻不敢按下發送鍵。]
[暗戀他的第三年,我活成了翻版的他。]
往下滑動,大部分人對于暗戀的形容都是甜蜜的心酸,心甘情願把木偶線交由對方掌控,而且甘之若饴。
換做是以前,唐其成肯定是發揮十成十的嘴皮子功夫一個個勸解,人首先要愛自己,對自己好,再分出精力去愛别人。
但現在,他說不出這樣的話,逐漸感受到了共鳴。
唐其成用力拍打臉頰,晃晃腦袋,吓跑了趴在身上的球球。
既然決定了要追,那就要追到底!
夏辭新生病,正缺人照顧,怎麼能因為一時的态度變化,就在這悲春傷秋,況且那又不能說明什麼。
振作!
重振旗鼓後,唐其成立馬拿出手機搜索清淡養生粥家常做法。
連續看了好幾個教學視頻,他眉間的川字越來越深,毫不猶豫切換軟件,發消息給家裡的阿姨,讓她幫忙熬好粥送過來。
等粥送到了,唐其成特意找了個大碗,把粥從保溫壺裡倒進去,再放到木質托盤上,敲響夏辭新的家門。
這次開門的還是福福,夏辭新站在福福身後不遠處,雙手環胸看着罪魁禍貓,冷聲道:“福福。”
福福沒搭理他,喵嗚一聲跑走,把夏辭新說的‘不能開門’抛之腦後,留下隔空對視的兩人。
唐其成側過身,托盤上的粥冒着熱氣,“怪重的,可以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