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人就算是深膚色也無法完全掩蓋住的黑眼圈,以及身上淺淡卻一直萦繞着的咖啡味,諸伏景光明白對方肯定又是連軸轉到連最基本的飲食都無法保障。
于是剛剛聽到自己莫名其妙又被降低好感度時強行硬起來的心腸,再次軟了下來。
他在心底微微歎了口氣,越過波本走向廚房。
在從冰箱裡拿出食材後,諸伏景光轉身,看到波本罕見地站在原地,便用手機詢問道:“能過來打下手嗎?”
俗話說吃人嘴短。
這句話就算在組織成員身上也依舊适用。
波本平時為了獲取情報,極其擅長用不同的态度與不同的人交談,一天的說話量能頂諸伏景光一個月的說話量,但至少面對他沒那麼擅長的領域時,波本的輸出量會收斂一點。
是的,諸伏景光能判斷出這隻降谷零目前是真的不怎麼會做飯。
不是那種怎麼學到學不會的廚房殺手,而是因為缺乏經驗、也沒想過要去學而導緻的不會做飯。
基于常識不至于分辨不出白砂糖和鹽,他的聰明讓他也能用無師自通地知道應該先放蔬菜的根莖部分後放蔬菜的葉子部分,但降谷零終究沒能在無解說的情況下明白為什麼要在鹹味的菜裡加入糖、已經炸好的雞翅為什麼還要重新炸一次。
發現自己不懂的時候,降谷零會微微蹙眉,紫灰色的眼眸深處也會燃起一些橙紅的底色——無論在哪個領域都能做到優等生的金發青年被激發了勝負欲。
“我試一下煎魚。”
兩片魚塊已經被諸伏景光用鹽曲腌制過了,隻要在鍋裡下油煎熟,再配上檸檬片便是一道美味菜肴。
顯然他此時已經忘記自己上次婉拒了蘇格蘭教他烹饪的建議。
諸伏景光努力克制自己眼裡的笑意不要過于明顯,為此還開始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結果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降谷零沒意識到要把魚塊上被腌制出來的水擦幹淨,直接放進加了不少油的煎鍋裡。
諸伏景光:“!”
在最後關頭硬生生把已經湧到舌尖的“zero”吞回去,他本能地伸出手把左邊的降谷零往自己的方向一拉,躲過了濺起來的熱油,卻讓兩人的肩膀在慣性下撞在了一起。
降谷零:“……”
“降谷零好感度+6!”1207的聲音還沒來得及雀躍多幾秒,就懵圈地接了下去,“降谷零好感度-6?”
剛剛情急之下力氣沒有收斂,諸伏景光的肩膀被成年男性的身體撞得有些發麻,對方身上的咖啡氣息更是幾乎要充滿他的鼻腔,醇香又帶了點辛辣的苦澀。
他原本是在攪拌蛋液準備做蝦仁厚蛋燒的,剛剛為了拉降谷零,松手後裝滿蛋液的碗墜落在料理台上,裡面的蛋液灑了一半出來,把本來整潔的桌面弄得一團糟。
現場好像被按下了靜音鍵。
波本微微掙了下身體,諸伏景光這才帶了幾分恍惚地松開了手。
無需言語,諸伏景光和波本交換了站位,一人去處理正在煎的魚,一人收拾那亂七八糟的料理台。
等收拾好後,波本不自覺地望向了身邊那位做料理時動作流暢娴熟得像是什麼藝術表演的人,後者感知到他的目光,回了他一眼,眼神淡淡的。
波本愣了一下,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我隻是好奇你這麼好的廚藝是怎麼來的,畢竟組織的經費足夠代号成員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即使頓頓高檔餐廳都不是問題,根本不需要自己下廚。”
諸伏景光自然知道自己的廚藝是怎麼來的。
他年少便孤身寄宿在親戚家中,即使收養他的那家人對他很好,但過早懂事的諸伏景光還是竭力多做一些事情來減少自己對寄宿家庭造成的負擔,而他自幼年起便初見端倪的廚藝天賦便是他最好的報答方法。
降谷零長年累月待在他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廚藝一教就會。
不過這是“諸伏景光”的人生軌迹,而他并不知道“蘇格蘭”的人生軌迹。
因此面對波本這個探究性的問題,諸伏景光在短暫地出神後,也隻是露出一個稍顯黯淡的神情當做回答。
波本見好就收,畢竟在一個空不出手打字的廚子面前過于追根問底,是得不到好處的。
……更何況,在經曆過之前那個小插曲之後,廚房裡的氛圍多少有點奇怪。
多了個人幫忙,諸伏景光比平時要更快地完成兩人份的午餐。
他們一起把飯菜端出去,在食物的香氣和淡淡的熱氣煙霧中坐在餐桌邊,正準備開飯時,安全屋的大門被打開了。
風塵仆仆、身上帶了濃濃寒意的萊伊背着吉他盒走了進來,和他們面面相觑。
萊伊:“……?”
波本:“哈。”
諸伏景光:“……”
貓眼青年終于想起自己剛剛怎麼也想不起來的事情是什麼了。
忘記問萊伊要不要做他那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