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已有想要結婚的對象了。”
即使是在劇烈的疼痛中,這句話也依舊清晰地在腦海裡回響。
鐵鏽味在口腔裡蔓延,從腺體處向全身擴散的疼痛讓諸伏景光冷汗直冒。
那天“老爺”說他可能會痛暈過去原來真的毫無誇張成分啊,諸伏景光苦中作樂地自我調侃。
作為一個常年遊走在生死邊緣的公安卧底,諸伏景光多重的傷都受過,最嚴重的一次要不是折返回來的波本找到了他,他可能真的會因為失血過多死在那個地下停車場。
但即使受過那麼多的傷,也沒有哪次會像現在這般痛苦。
骨頭熱得像是要爆裂開來,但注射進來的藥液又比千年冰川還要寒冷,寒意蔓延開來,卻不僅不能降低原有的熱度,還在原來那把火上澆了一把冷冰冰的油。
心髒仿佛承受不住這樣的刺激,心跳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大聲,大到像是有人在耳膜旁敲鼓。
諸伏景光原本并不想那麼快注入抑制劑,他怕疼痛會影響他的行動力判斷力,在萊伊抵達之前被去而複返的藤原偷襲。
但顯然受到發情期影響的絕不止諸伏景光一人,想到1207曾經對他的科普,如果諸伏景光不抓緊抑制住這阻隔貼也完全無法遮掩的濃郁信息素,那麼和他契合度高達百分百的降谷零也會被引入易感期。
而一旦這扇門被打開,這種濃度的信息素又會在這滿是人的大樓裡引起怎樣的暴亂又是很不可控的。
幸運又不幸的是,知道自己發情期快到的諸伏景光确實随身帶了一隻抑制劑,好讓他不用再面對降谷零那複雜到他不願去分辨的眼神,不用在對方已經非常明确的拒絕下,還需要低聲下氣求他給自己一個臨時标記。
諸伏景光看起來一直願意為降谷零做出讓步,但他本質上又是一個很執拗的性格,一旦認定某件事就很難被改變。
就好像在天台上誰來也阻止不了的那一槍,也好比如今在降谷零驚詫目光下毅然到狠厲地反手把抑制劑注射進自己腺體裡。
過于激烈的疼痛讓諸伏景光連眼前都顯得一片模糊,不知道是額頭的冷汗流進了眼睛裡,還是他疼出了生理淚水。
他在徹底脫力之前,從懷裡拿出自己的手槍塞到了降谷零手裡——其實他的五感已經不太能讓他分辨出身邊的是誰了,隻能根據對幼馴染那麼多年相處下來的熟悉進行判斷。
降谷零似乎對着他說了些什麼,腦海中的1207也出聲了,但諸伏景光現在隻能閉上眼靠在牆上,甚至無力阻止自己不斷往下滑的身體。
他全身的力氣都拿來抵擋疼痛了,避免自己當真痛到完全失去意識。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畢竟此時的一分一秒對于諸伏景光來說都宛如世紀般漫長,等他感知到眼皮上的橙紅色光線時,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是離開了那處地方。
諸伏景光掙紮着睜開雙眼,萊伊那标志性的針織帽和黑色長發正在他眼前,對方手裡提着昏迷的藤原,估計是後者被諸伏景光那幾槍傷到,還沒來得及跑遠就被及時趕來的萊伊給逮個正着。
而他自己……此時正被波本攙扶着?
想到剛剛在地下室發生的事情,諸伏景光原本想讓波本放手、讓他自己走,但他努力了一下發現自己現在隻有手指能動,遂遺憾放棄。
萊伊把藤原五花八綁後丢進後備箱然後坐進駕駛座,而波本則帶着蘇格蘭坐到了車後排。
不知道是離開地下室的緣故,還是抑制劑的副作用終于熬過來了,諸伏景光現在雖然身體依舊無比疲憊,但精神上總算是恢複一點了,也能聽清波本和萊伊的對話了。
萊伊的聲音依舊那麼平靜無波,會讓不了解他的人分不清他僅僅是陳述事實還是在開嘲諷:“我在那邊等了很久,沒想到你們居然被一個中年發福男人害得那麼狼狽。”
波本不甘示弱地立馬回擊:“既然你那麼閑,見這邊沒進展也不會過來幫忙嗎?我看也不必逼問藤原和什麼人勾搭上了,這裡就有人很可疑。”
萊伊不置可否,他似乎通過後視鏡看了他們一眼:“為什麼蘇格蘭看起來比你還狼狽,是他先被關在那裡的?”
這次波本沉默的時間有些久了,久到萊伊又看了他們一眼後才開口:“他是後面過來幫忙的。”
萊伊長長地嚯了一聲,這尾音長到波本幾乎要把仍在自己手上的、屬于蘇格蘭的手槍抵在萊伊腦後。
“所以你現在欠我和蘇格蘭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