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手裡的兩隻豬仔也挺配合這混亂場面,扯着嗓子叫了起來,如泣如訴,後面老母親聽到自家崽叫,更是加快速度朝老闆沖擊。
老李已經沖到了最前面,想攔住兩隻豬:“春花秋月你們冷靜點!我讓見山把崽給你們!”
沒曾想,平時能聽幾句話的春花秋月,直接走位,靈活地繞開了老李,繼續朝老闆奔過去。
殺紅了眼,殺出了王侯将相甯有崽乎的果斷感。
如果有人願意翻一下它們今天吃的胡蘿蔔,一定能發現胡蘿蔔裡藏着一張紙條,上書——春花勝,秋月興!
掀翻人類——特指養雞場老闆。
這倆的體重撞一下人堪比導彈,老李不能一下控制住兩隻豬,急得直冒汗:“見山,你把豬崽丢地上!丢地上!摔不壞的!它們比你聰明!”
“你說什麼呢老李,你又損我。”養雞場老闆有點不高興。
老李快瘋了:“這是重點嗎?這是重點嗎?撒手!撒手!”
事實證明,越是危機時候,人對手中的稻草握得越緊,哪怕現在的稻草能跑會跳。
豬的距離和老李越來越遠,離老闆越來越近。
應微言此刻也顧不上别的,看了眼手裡瘦弱的竹竿,果斷丢掉之後跑到老闆面前:“交給我,交給我。”
“你能行嗎?”養雞場老闆氣喘籲籲,眼睛裡閃爍着淚光,“接好這一棒。”
應微言抹了把快糊住視線的雨水,一把奪過小豬仔:“能行的能行的。”
應微言趁機借力拐了個方向,把沖向老闆的火力引開。
春花和秋月果然事沖着自家孩子來的,立馬追上了應微言。
老闆已然腿軟癱倒在地,竟然捂着臉趴在地上。
雨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天邊扯了一道驚雷,轟的一聲。
躺在雨地裡的老闆渾身濕透,頭發粘在臉上。
老李趕緊上去握着他的肩膀大力搖晃:“見山!見山!睜開眼!睜開眼!你家裡還有好幾千隻雞要養!堅強點!想想你的家——”
說着,老李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兩個書記和村長都快急死了:“放開他,你别這麼晃。快快快,先把人擡進屋裡去。老李,你松手。”
抽空還回頭觀察了一下情況的應微言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正想着出大事了。
哭着的老李突然笑了。
再看,他已然抹了把臉笑嘻嘻道:“二十年前村裡有人來拍戲,我倆還演了個小配角呢。”
老闆也坐了起來,吐了口雨水嘿嘿笑了起來。
兩個人沖着被騙到的攝制組工作人員呵呵笑:“我們演技還行吧。”
工作人員沉默了。
兩個影帝彼此攙扶起來,老闆一句話提醒了工作人員現在該救的應該另有其人。
老闆張望四周,完全沒了剛才死裡逃生的狼狽感,他問:“春花和秋月去哪兒了?”
“我們的助理去哪兒了?”
雨幕裡,已經失去了應微言的方向。
攝制組也沒發現,他們少了一個跟拍師。
“找人啊,趕緊找人。”
應微言此時已經跑上了村子通往城裡的大馬路,一是因為現在下雨路上沒人,二是應微言怕抱着兩個豬仔容易摔跤,馬路上平坦的路比較安全。
她邊跑邊忍不住看旁邊的跟拍師:“哥,你不用跟着我的。”
跟拍師不語,隻一味的拍攝,拎着沉重的機器健步如飛。
應微言和豬仔和春花秋月,一個也沒落下,全都進了鏡頭。
兩人就這麼在雨裡展開了負重競賽,兩隻大豬在後面哼哼唧唧,像是在搖旗呐喊,搞得應微言熱血沸騰,一呲溜跑到了前面。
盤山公路帶着他們朝更高更遠的地方去,雨漸漸小了。
春花和秋月的速度也放慢了下來。
大約是終于意識到應微言不會傷害小豬崽,而且它們也追不上應微言。
春花和秋月終于在某個拐彎處停下,龐大的身軀甩了甩身上的水,走到路邊吃起了路邊的草。
剛才的長跑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應微言身上快濕了一半,沖鋒衣表面全是雨水,她呼了口氣,把小豬崽也放在地上,輕輕拍了一下它們的屁股。
小豬崽扭着腰朝自家家長走過去,擠在它們旁邊一起吃草,忽略掉恩怨,場景還是挺溫馨可愛的。
“我們到哪兒了。”應微言想起來,轉過頭問。
“人類的高峰。”
“啊?”應微言眨眨眼,轉身。
跟拍師手裡的攝影機也轉了個方向,進入鏡頭的是鬼斧神工的山水。
雨後的山陷在一片朦胧裡,毫無秋季的蕭瑟,給人一種壯闊山河的震撼。
眼前的景色讓應微言好一會兒都沒說出話來。
山的氣息把剛才的疲憊一掃而空。
還是鳥鳴聲讓應微言回神。
豬的情緒穩定下來,也吃了有一會兒,應微言從路邊撿了一根樹枝,趕着豬往山下走。
豬是一種智商不低的生物,春花和秋月明顯還不想回去,但應微言的動作在提醒它們,這樹枝對這她而言其實可有可無,她好像一點也不怕它們再跑。
權衡之下,它們選擇了聽話。
應微言控制着豬的方向,發現她剛才急着跑出來沒拿手機。
下山路比上山路好走,應微言平時走路速度就快,大步往前邁,這個時候也不例外。
跟拍除了說了山頂兩個字就再沒吭聲,跟在後面也沒落下。
村裡也是忙得人仰馬翻了一會兒,以攝制組聯系上跟着應微言跑的跟拍結束。
知道應微言他們上了山,攝制組連忙開上車就往山上找,開到半路發現跑錯了山頭又趕緊掉頭。
應微言下山下到一半看到大師傅老李坐在車裡朝她揮手:“小應,我看你管豬有天賦的嘞,要不要跟着我學養豬。”
濕漉漉的應微言狼狽地抹了一把臉,秀麗的臉上半信半疑:“真的嗎?”
“真的什麼真的,小應你沒事吧。”
車門一打開,烏泱泱下來一堆人,都不知道怎麼塞下那麼多人的。
村裡幾個幹部一哄而上問應微言有沒有受傷,要不要去醫院。
“沒什麼事,我怕它們傷到人,隻能帶着它們往山上跑了。”
“那沒事那沒事,多虧你控制住了兩隻瘋豬嘞。它倆就是脾氣不好。”
大師傅老李伸手拎起豬耳朵,跟痛心的老父親一樣說它們不懂事,一點也不聽話,再這樣就不管它們了。
老李讓豬跟應微言道歉。
應微言和豬大眼瞪小眼。
春花低下了頭,應微言拍了拍它的頭表示原諒。
旁邊不知道誰說了句活久見,豬都會道歉,還被春花瞪了一眼。
回程輕松很多,老李吆喝着把豬送回家。
應微言連着打了幾個噴嚏後被趕上車拉回村。
在村民家洗了一個熱乎乎的澡,換上了村民大姐的薄秋襖,紅和綠的配色,特别喜慶。
“這小妮兒跟年畫上的一樣哎,多好。”
應微言借着門口的小水潭照了照自己的臉,嗯,很好,很喜慶。
應微言抱着罐頭罐子裝的蔥姜煮的熱茶水和步遲遲會和。
步遲遲把捧着的小鵝放下,隻是看了一眼應微言的裝扮就轉過了身。
“怎麼了步老師?”應微言疑惑地看着步遲遲的背。
步遲遲沒有回答,肩膀抖動了一會兒才又轉回來問她準備好沒有。
大姐家的襖是前兩天太陽正好的時候曬的,此刻好像還有太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