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刻,雪村淩早已至老人身旁,手放在左邊燭台,兩人的手正好圍着燭台,圈成一個圓。
藤堂見此,說不出是什麼感受,縱然他不後悔答應雪村淩,陪着林芷芯來這裡。
可如今,面臨未知危險,他們說不定下一秒就會死,若是全無恐懼絕對是謊言。
想着的時候,林芷芯早就放開藤堂,兩人的手放在另一旁的燭台,幾乎是同時握住。
此刻的藤堂,正是心不在焉,他的目光不經意瞟向林芷芯,随後不由暗歎,這家夥果然在逞強。
表面上,确實如同雪村淩,林芷芯無多大的情緒波動,緊繃着臉不苟言笑,眼神空洞失去神采。
唯獨異常的地方,就是手上勁道用力些,也就是因此,她的手握着燭台邊緣,其上有明顯的凹痕。
但林芷芯絲毫不在意,手上仍舊持續愈加握緊。
似乎這樣做,是唯一的辦法,以此能讓她平靜的表象,可以繼續維持住,不讓周圍人擔心。
藤堂實在是看不下去,不由湊近林芷芯,就在她耳邊輕聲言道:“你會怕嗎?”
這一問,林芷芯猶如受驚的兔子,無論眼神與動作,皆現明顯驚惶無措,即便沒有持續太久。
直到緩和之際,林芷芯與藤堂對視,眼神裡的慎重與堅決,看着竟是從未有過的悲怆:
“我不可以害怕,你别擔心我,護好自己!如果……最後都躲不過,我會帶着遺憾與悔恨死去!”
嘭!
藤堂聽着分外惱火,手頭上也不客氣,未加思索就手握拳,再是爆栗出現,砸到林芷芯的腦袋!
打完仍不解氣,藤堂另一手繼續掐着燭台,沖林芷芯大吼:
“你胡說些什麼?我都跟着過來,居然被你如此輕視!你就這麼看我的?不許瞎想,誰都會沒事!”
轟隆隆!
随着巨響過後,眼前的牌位逐漸往下沉,牆壁中間多一道裂縫,以此為中心,緩慢向兩邊推開……
這機關,竟是用來開啟暗道,而且裡面沒有燈火,漆黑一片。
咻!
啪!
“啊呀!這什麼……哇,好痛!”伴随藤堂的慘叫聲,有團黑色毛球從他身上落下。
大夥看得清楚:這團毛球是在大門打開時,從暗道裡飛速竄出,正好命中藤堂的臉。
這都是自找的,誰讓藤堂這回反應快,不由分說攔在林芷芯身前,替她擋下這暴擊。
等到毛球落地,就一溜煙滾動着,到林芷芯跟前停下。
再是現出尖耳朵,大眼睛以及四肢,最後是它身後的長尾巴,林芷芯逐漸認出來,它是隻大黑貓。
悠然擺動着尾巴,黑貓看着林芷芯時,兩隻金黃的眼睛分外明亮,張口就沖着她打招呼:“喵!”
林芷芯邊上,藤堂捂着腦門,晃悠站起來時,依舊疼得直哼哼。
看到這是隻黑貓,藤堂氣不打一出來,念叨着上前就想興師問罪:“你這家夥……”
黑貓也不甘示弱,在它看向藤堂時,瞬間就是炸毛的狀态。
彼時戰況一觸即發,這貓眼睛瞪大,後背高拱,尾巴用力擺動,嗚嗚地叫着,在對藤堂示威。
最終沒打成,因為被老人叫停,他及時攔住藤堂并勸阻道:
“這貓的爪子很厲害,最好不要跟它計較,這忠告聽不聽都随便你,後果自負!”
藤堂氣勢稍減,隻是臉上仍有愠色餘留,視線轉到老人家那裡:“這隻貓,不會是你養的吧?”
老人家在說時,雖是在給藤堂解釋,卻是看着林芷芯:
“不,我與小淩在這裡住下前,它就已經待在這裡;我們居住的這間屋子,也是它幫着找到的。”
就在此刻,黑貓跑至暗室入口,剛停下就回身,朝林芷芯不停地在叫着:“喵喵!”
就在林芷芯躊躇時,老人家在此解惑,說起暗道與黑貓的聯系:
“小淩離世那天,是它帶我進去安葬在冰棺,想打開入口不難,隻需你我同時轉動燭台就行。”
說着,不待藤堂反應,老人家立即腳底抹油,先行往裡走去。
黑貓緊跟在後邊,按照速度很快就越過老人,嘴裡不知何時叼着燈籠照明,就這麼奔跑繼續前進。
聽着老人所言,藤堂知道自己被耍,由此在原地呆滞好半晌。
回神時,眼前是老人進去的背影,将他遠遠甩在身後。
這可來不及懊惱,藤堂正是火冒三丈,拔腿就往裡跑,步下生風,奮力直追。
嘴裡哼哧着,止不住地念叨:
“老家夥,讓你耍我!有你這麼欺負人的嗎?有本事與我單打獨鬥……啊啊啊!”
原地隻餘雪村淩與林芷芯,兩人面面相觑,還是前者先說:“我們也進去吧,再晚就是無頭蒼蠅。”
這話沒錯,黑貓跑得太快。
再這樣耽擱隻消瞬息,晚些她們倆進去,真的就要摸黑前行。
言罷,由雪村淩走前面,林芷芯就在後面跟上,等到兩人都進去後,大門很快就緩緩合上。
這條暗道的終點,正是當時存放冰棺的山洞裡。
在冰棺裡的美人容姿依舊,面容沉靜安詳,仿佛隻是在昏睡。
老人踉跄着到跟前,撲在上面哽咽,聲音破碎,逐漸從齒縫裡溢出:“淩,我終于能再來看你啦。”
這是藤堂初次見到冰棺,面對安睡其中的女子,第一反應就是驚訝,這女子與雪村淩極為相像。
而老年人的自己,對待那女子的親密态度,包括看她的眼神如此思戀,根本無法掩飾。
這還用說?明眼人都看出來,他與此女關系匪淺。
親眼目睹時,藤堂疑窦重重:“這到底怎麼回事?”
老人家紅着眼,視線鎖定藤堂:“我與淩在這裡生活,已有将近五十年,目的就是等你來此。”
這話毫無根據,卻并非謊言。
正是困惑時,經過短暫思索,藤堂回想着事情來龍去脈,從來時到現在。
目光不經意瞟過雪村淩,就在藤堂确認時,最終視線往她所在處聚焦,恍然大悟:
“原來是找我,那你怎麼知道,我會跟着希過來?若是我沒這麼做,你們不是白忙一場?”
林芷芯不語,隻是觀雪村淩臉上神情,知曉事情沒那麼簡單。
雪村淩搖頭,走到林芷芯身邊,将她與藤堂拉開距離:
“我找林芷芯當然有事,至于你與老人家的事,我不過順手而為,事成在于你的膽量與意願。”
洞裡的光亮不暗,大黑貓将燈籠丢給雪村淩,自己在前邊帶路。
雪村淩接過燈籠提着,再是牽過林芷芯往外走,将空間留給洞裡面的人們。
随着話畢,老人掏出東西,從心口處的上衣口袋,随手就往藤堂那裡扔去,正好被他接在手裡。
裡面有幾樣東西,用布裹着。
“這是……”藤堂打開來一看,都是上好的石料,其中有一塊形似精金,泛着紫色的光邊。
關于這奇特的石料,老人說道:“這塊紫金石,是布包裡最珍貴之物,有它能修複好上總介兼重。”
藤堂聞之,難掩驚異神色:“你說真的?”
經曆池田屋事件,這把長刀損毀極其嚴重,就連藤堂都已經放棄,事後林芷芯來讨要也給她。
老人點頭,再是輕微搖頭,像是頗為遺憾,向藤堂解釋:
“隻有紫金石還不夠,需要工匠技藝高超,以及在重鑄時,還不能用尋常煉鐵爐,而必須是鍛金爐。”
藤堂聽完後,并沒有跟着感到惋惜,反而想到鐵匠鋪的老闆。
沒錯,藤堂自小有這位啟蒙老師指導,不止是有聽說鍛金爐,而且還看到過,就在鐵匠鋪的暗室。
至此,老人将手放在冰棺上,與裡面那位女子的手重疊,很明顯,老人身形開始出現模糊。
冰棺裡的女子也是一樣,就在老人即将消失之際,她蓦然睜眼,隔着冰棺擡手,與老人合掌。
兩人身形消散之際,藤堂耳邊響起老人的聲音,他說道:
“你能來此,我與淩就能回去啦,這些就算是我送你的酬謝。”
眼前的情境,藤堂怔怔地注視着,明白自己無法打擾他們,就在此刻他問老人:
“你可有其他名字?”
靜默許久,而藤堂腳下的光圈,很快就要将他帶離茗返林。
最後一刻,老人告知藤堂:“我叫守望者。”
與此同時,光劃過茗返林的上空,而在林芷芯腰間的荷包,有微光閃爍。
被雪村淩牽着,林芷芯走出來時,人置身在河中的小島,此時森林入口,破空針正等候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