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魚是很容易心軟的性格。
陸聽瀾實在了解他,因而提出要求後,從不會再說多餘的話強迫。
男人隻是垂着眸,以一種足以稱得上小心翼翼的姿态去看着稚魚。
這已經足夠了。
稚魚微微側目,過于近的距離,讓他能看清alpha鏡片後,不加遮掩的淡青。
挺可憐的。
稚魚忍不住想。
這麼大一個alpha,覺也睡不好,要靠抱着别人才能睡着呢。
反正自己也是最後一次來這裡了,就算是感謝對方願意提供幹淨衣服給他吧。
男生似乎已經忘記他衣服會髒掉的罪魁禍首,正是眼前這個“可憐”的alpha了。
“好、好吧。”稚魚抿了抿唇,伸手推半個上身都快壓在他身子上的陸聽瀾,模樣像是抗拒貼貼的貓咪:“不過不要靠這麼近呀……好熱的!”
陸總裁聞言站直身體,男人嗓音磁啞、鏡片後眼眸微彎說道歉,模樣看上去真是再正經無比的紳士。
然而一進卧室……
陸聽瀾的卧室以冷色調為主,布置的沒半點兒人氣。隻燃着助眠的香薰。
稚魚一踏進屋子裡,眼皮就開始打架,躺床上沒多大一會兒,就徹底睡着了。
反而,是尋求幫助的alpha,始終看着躺在他身旁的漂亮男生,眸底清明無比,看上去哪有半分困倦的意思?
陸聽瀾一開始還像是很聽稚魚話的樣子,隻用手臂松松環住對方纖細腰肢。
見人睡着了,那挽起的袖口下,小臂肌肉繃緊,稍一用力,就将毫無知覺的beta整個拽入了懷中。
稚魚換好了衣服,身上滿浸着陸聽瀾那種苦到令人牙酸的黑咖味道。
男生的身子又軟又香,手感是細韌的,從陸聽瀾的角度看去,beta烏墨色的發絲柔軟垂在纖細的頸後,半遮半掩那一塊兒突出的、白皙脆弱的骨骼輪廓。
那肌膚也攏着一層珠圓玉潤的奶白光澤。
陸聽瀾鏡片後的眸中,獨屬于alpha那種侵略性毫無掩飾,像是孕育在雲層後暴烈的飓風。
他喉結滾了滾,垂下頭,高挺鼻尖在稚魚的後頸處胡亂蹭着,很快弄紅那一小塊嬌嫩的皮肉。
beta的腺體雖然退化,可還保持着一些遲鈍的觸感,在alpha如此刺激下也能可憐兮兮地擠出來點兒味道。
甜甜的,像是花香又像是果香,說不出來,卻刺激的陸聽瀾呼吸越發粗了。
——遠比beta找來的、那些拙劣的信息素香水,要好聞千倍萬倍。
陸聽瀾像是患了瘾症的重病人,抱着懷中可憐的男生瘋狂吸嗅,手掌顫抖、動作逐漸染上本人都控制不住的粗魯。
稚魚被他抱的不舒服,即便是睡夢中,喉中也溢出聲好似帶泣的細微嗚咽。
偏偏因為香薰的作用,他一時間醒不過來,隻能本能瑟縮着身體躲去——這樣的舉動反而令陸聽瀾将他抱的更深,幾乎揉進了骨血裡那種用力。
“不……不要……”
可惜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alpha,并聽不到這樣細若蚊呐的啜泣。
稚魚是他的藥。
陸聽瀾心髒鼓噪的好似壞掉,頭腦發燙之際,忍不住想。
穿着白襯衫躺在他懷中,白皙細滑的脊背壓在他胸膛,那麼輕、那麼軟,像套着白藥瓶的良藥。
可藥是苦的,稚魚并不是,稚魚甜的厲害,隻嗅着,都好像含住一塊兒香甜誘人的奶糖。
陸聽瀾沒吃過奶糖,他甚至隻吃過一次糖。
那是很小的時候了,沒有分化前他一直生活在城市最底層的區域中,像是撿拾垃圾而活的野狗,不,也許比狗還不如。
有一次,他出于好奇,偷偷溜到城下區的學校外,想要看看教室究竟是什麼樣子。
城下區的孩子們發現了他,他們一開始露出很友好的模樣,甚至遞給了陸聽瀾一塊糖。
玻璃紙包裹的,劣質的糖精合成的水果硬糖,包裝上染着污垢,也許是誰不要的遺棄物。
可偏偏,那麼甜的味道透過包裝紙,傳入陸聽瀾的鼻腔中,叫餓了一整天肚子的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陸聽瀾直勾勾看着那塊糖,沒有接。孩子們卻互相看了看,然後嬉笑着,将糖強硬地塞入了陸聽瀾的手掌中。
“吃啊,給你的。”
饑餓的本能戰勝了理智,陸聽瀾剝開糖紙,那糖已經有點兒化了,糖身與玻璃紙黏在一起,像是扯不開的膠皮。
可這對于那時候的陸聽瀾來說依舊是珍馐,他将糖塞入嘴裡,劣質糖精膩人的味道在舌尖擴散開,甜的幾乎有些發苦。
肚子叫的更厲害,唾液激烈分泌。然而太甜了,陸聽瀾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甜,他舍不得咀嚼,含在舌尖上。
孩子們于是哄笑着将他帶進了校門裡,他含着糖,以為他們成了朋友。
直到他們将他帶到了老師的面前。
“老師,您看——”
遞給他糖的那個男孩子,變了一副嘴臉,以一種厭惡至極的表情指着陸聽瀾,尖聲控訴:“貧民窟那裡的狗崽子跑過來了,他偷了我的糖!”
陸聽瀾愣住了,他沒有遭遇過這樣的事情,先是愣了半瞬,而後無措的想要和那個被稱呼為老師的男人解釋。
可他口中含着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