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蘭澤起身拍拍褲子,臉上帶着淡淡厭倦:“行,既然體驗不成,那就回吧。”
苟謝問:“還坐飛行器?”
尹蘭澤:“不然呢?”
有一點十分無語,這顆星球上幾乎沒有私人可用的機動交通工具。因為這類交通工具無論如何都會對星球上的膠田帶來一定“污染”,經驗證對整顆星球發展十分不利,哪怕用最環保的能源也會有影響,所以這顆星球上明文禁止私人使用機動交通工具。
平時大家出行要麼騎一種名叫“焱晶鳥”的大型坐騎——長得跟鳳凰類似。
要麼騎自行車。
如果實在是距離太遠,那再借助公共機動交通。
可以說在這裡借助自然交通是一種文明,而非必要使用機動交通工具則是一種很可恥的行為。
苟謝顯然是覺得他行為太張揚,因為他坐的飛行器是帝王特許他那個便宜小老公烏榕時用的,但連烏榕時自己都不用。
可沒辦法,他恐高。
坐飛行器裡他可以不朝窗外看。但要是騎飛鳥,閉着眼他也會感覺到強烈的氣流和失重感,那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而騎自行車顯然又太遠,公共交通則不到這近邊。
苟謝暗自着惱。他覺得尹蘭澤實在拎不清。要不是玲妃關照,以尹家的身份怎麼可能和千德王府結親?如今才不過嫁來十幾日,倒真擺起世子妃的架子來,焱晶鳥不騎非要坐飛行器,這是多惹眼的事?
本來烏榕時就不待見他們,尹蘭澤還這麼搞不清楚狀況。
再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完成玲妃交給他們的任務?
尹蘭澤感受到一股微妙的不滿情緒,緩緩轉向苟謝。然後非常矯情地,擡起一條手臂。
“您想做什麼?”苟謝沒看懂。
“扶我一把啊!”尹蘭澤纖薄的眼皮淡淡向上一掃,滿是淩厲,“怎麼,不願意?”
“當然不是。”苟謝想起玲妃的吩咐,壓下心中不爽,勉強笑道,“伺候您是我份内的事。”
“知道就好。”尹蘭澤看着自己的手指。
苟謝氣得要命,隻能硬忍。玥幽适時說:“還是我來吧。”
她很自然地走過來扶住尹蘭澤,坐上飛行器說:“咱們得盡快回去了蘭澤殿下,這裡今天要接收的犯人好像押過來了。”
尹蘭澤剛坐好,聞言望向窗外,果不其然,一支大約由六七十人組成的隊伍由遠及近,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來。
他們剛好在監獄大門外,朝這走來倒也正常。尹蘭澤也沒多想,一邊等着飛行器關門,一邊看着那支隊伍離他們越來越近。
沒有囚車,也沒用很多警力,看樣子應該不是重型犯。
他們被捆住雙手,一條繩子綁着所有人的腰,一個挨着一個。每個人看起來都是瘦瘦弱弱的,精神氣也不好。走到監獄門口站定的時候,就像一排枯幹的竹枝強行豎起的藩籬,連骨節都根根分明。
這夥人仿佛透支得很了,看向四周的目光都有些遲緩和滞澀。
尹蘭澤正暗暗心驚,卻有那麼一個人,忽然有所感應般從埋首狀态中擡起頭。
尹蘭澤看到那人相貌,當場把手裡的膠泥捏變了形:“等下!先别飛!”
那擡頭的人跟他前世的助理方小霍長得一模一樣!這小子生了張很标準的娃娃臉,尹蘭澤确信自己不會認錯。
苟謝:“您改主意騎焱晶鳥回去了?”
尹蘭澤沒理他。他想下去問問那人到底是不是方小霍。可想到當下的處境,不得不先壓抑住心中急躁,盡量閑聊一般問道:“玥幽,這些人看起來也不像犯人,你能不能看出他們是從哪來的?”
玥幽說:“應該是從某片膠田過來的。蘭澤殿下您看他們的手,不但手腕被綁住,而且手面也整個包起來。這是怕他們自己弄傷自己的手,以後不能再去采膠。”
對于整顆星球來說,采膠都是件大事,出口藍膠能源的收入足足占了帝國總财政的六成,是最大頭。隻是為防止采膠人自傷手就把他們的手包起來,采膠這事是多可怕才會需要硬性防止人做出自殘的舉動?
尹蘭澤問玥幽:“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從他們這裡要幾個人?”
苟謝道:“這可不行!他們是罪人,又是采膠人,等服完刑肯定還要回到膠田繼續工作。再說您要他們做什麼?一個個看着也沒幾把力氣。”
他絕不能讓尹蘭澤在這邊發展出自己的勢力,大小都不行,這是玲妃交待的事。
尹蘭澤道:“你懂什麼?就是因為他們淪落到這個地步,我這個時候出手幫他們他們以後才會對我感恩戴德。”
玥幽道:“您這話說的倒是沒錯,可這不合規矩。”
尹蘭澤當然知道這不合規矩,但方小霍是從他創業時起就一直跟着他打拼的助理,他們兩個沒爹沒媽的說是相依為命的兄弟都不為過,他怎麼能眼睜睜看着不管?
他重新向窗外探出頭來。
方小霍這時也看到了他。
方小霍先是感到震驚,嘴唇輕輕抖了抖,接着眼底就迅速被淚浸滿了。
但尹蘭澤朝他輕輕搖了下頭,他便忍着沒出聲。
方小霍極快地把頭轉回去,心裡明白現在不是相認的時候,不然他哥絕對不會不管他的。
他心裡其實也急得不得了,害怕得不得了,恨不得長一雙翅膀飛過來認親。可他不敢,扭過頭之後甚至再也沒敢往尹蘭澤這邊看。
尹蘭澤拼命絞着手裡那點東西,心裡跟生了刺一般不得安甯。
他眼看着獄警開大門把犯人放進去,咬咬牙坐正。
膠泥在手裡早就捏沒了形,像被拉扯的神經。他在腦子裡快速思考着各種把方小霍救出來的可能性。
最後發現,這事大概隻能找他的便宜老公——烏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