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金盞這話,泠川不怒反笑,好極了,她要的就是礙顧時的眼。
“您的吃穿用度有時比王爺的還奢侈,花的銀兩比我這奴才喝的水還多,王爺已經是待您不薄。我勸姑娘别不知好歹,乖乖聽王爺的安排,莫要太拿自己當回事了。”
見泠川還是不肯出來,金盞越發生氣,泠川鬧别扭,王爺隻會怪她辦事不利。
“姑娘,好姑娘,我的小祖宗,小姑奶奶,求您了出來吧,好歹去見一見,不然王爺要扣我月錢了。”
一通軟硬兼施,泠川終于是把門打開,兩個眼圈紅紅的。
“金盞,對不起,我也不想讓你為難。”
其實……泠川讨人喜歡的時候也挺可愛的……
見到她這個楚楚可憐的樣子,金盞也有些心軟,便打了溫水把她面龐擦洗幹淨,重新用青雀頭黛給她畫了細彎彎的眉,又好聲好語哄了幾句。
“姑娘的唇都咬得出血了。”
她給她塗了滋潤的蜜蠟甲煎口脂,繼續勸道,
“您好歹得去見一見,給王爺一個面子。若是不滿意,再同王爺提出來,換個滿意的夫婿便是了。”
“姑娘生得貌美非凡,不管是得了哪個夫婿,都會把您捧成掌上明珠的。”
泠川小聲抽了抽鼻子,她知道金盞無非是說些哄她玩的假話。
像她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得到滿意的夫婿?無非都是為了她的嫁妝上趕着忍辱。
可她心底還有一點點幼小希冀,這個世間還有沒有一點微弱的可能,遇到一位真的願意心疼她的良人?
“好吧,我答應去見一見。”
萬一他真的是那良人,她會拼盡渾身力氣去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一個绫羅綢緞,異色珠寶堆出來的美人緩緩走入軒閣之中,隻微微對主位上的王爺欠一欠身。
顧時倒也不指望泠川的禮數能有多周全,她今日能來就不錯了。
甄斐被她的美貌刺傷了眼,想用力睜開眼睛去看一看她,卻做不到,咬咬牙,低下了頭。
她再美又能怎樣,跟他有什麼關系?
無非是王爺看他沒有背景,出身低微好拿捏,才假意把自己玩膩了的粉頭嫁給他,婚後能否對她有肌膚之親都未必。
他還得對這個小粉頭和王爺的荒唐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甄斐畢恭畢敬地對着王爺恭維了幾句,
“感謝王爺不嫌甄斐出身低微,願意提攜甄斐……若是沒有王爺,甄斐在京城根本站不住腳。”
王爺待他始終是不冷不熱的态度。
平心而論,顧時遠不算一位刁鑽刻薄難伺候的主子,他待人幾乎都留三分面子,也會體恤他人,待甄斐也算客氣。
甄斐知道,能得到這樣的提攜實屬不易,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但他内心還是不甘心娶個貴人玩膩了的粉頭。
村裡一百年來隻有他進了殿試,做了大官,他埋頭苦讀那樣多年,本以為進了京,做了大官,就能在官家小姐裡随便挑,真沒想到淪落到撿個殘花敗柳當正妻的下場。
他娘親歲數大了不容易,泠川渾身的皮肉那樣嬌氣,肯定沒法伺候他娘。
甄斐努力收起眼底的嫌惡,對着泠川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
“泠川姑娘,可願意與我去戲班子一起看戲麼?”
甄斐不知,泠川天性敏感,早就把他對權貴谄媚,對自己嫌惡的樣子看在了眼裡。
她隻勾一勾嘴角,
“不願。”
甄斐瞬間變了臉色,這個被玩爛了的粉頭,還有人願意娶回去當正妻就不錯了,竟然還敢嫌他。
“姑娘可是嫌我出身低微,一窮二白麼?”
他心想,還是先把她的嫁妝騙到手最要緊,待自己在朝中站穩了根基,再神不知鬼不覺把她處理掉。
泠川點了點頭,微笑道,
“正是,我天性虛榮,又嬌生慣養,花錢如流水,要嫁就要嫁世間最好的男兒。你出身貧寒,恐怕是不懂春天要喝時令的明前龍井,夏天要吃八百裡加急的荔枝,我若是嫁到你家,恐怕出不了半年便要玉減香消,美貌不複了。”
泠川把甄斐噎得說不出話,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揪着她的年齡口不擇言起來,
“泠川姑娘馬上二十了都未嫁,現在是風華正茂,恐怕過幾年也要玉減香消的。”
王爺臉色一沉,
“泠川,莫要鬧了,嫁人後收一收你的性子,可不能像未出閣的姑娘一樣驕縱。”
泠川懶得聽顧時假模假式地擺譜教訓她,起身便走。
她起身要走,金盞也不敢攔着,隻好小心伺候。
“姑娘可是沒看上那甄斐公子?”
“什麼看上看不上的,王爺的面子我給過了,其餘的你也别再打聽了。”
泠川徑直走進王爺的房内,把金盞攆回去,把衣衫解了,躺在王爺床上。
他剛和衣要睡下,往床上一摸,隻摸到一片細軟的腰肢。
泠川拽着他的胳膊,躺在他腿上,像一隻嬌軟貴氣的長毛貓。
“顧時,我就非得嫁給他不可嗎?”
她的語氣帶着嬌嗔。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
“我也舍不得你,可能也沒辦法,你遲早是要嫁人的。”
泠川猛地坐起來,鬧起了别扭,
“他又沒看上我,我為什麼要嫁給他?我一看就知道,他就是圖你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