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圍人的譏笑聲,那些嘲諷的眼神猶如實質一般掃射在甄斐的身上,他咬緊牙關,面色慘白。
他的小厮趴在泠川的腳邊,一臉谄媚地笑道,
“好姑娘,求您給我個機會,讓我下去撈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家裡還有八十老母等着銀兩去治病呢。”
她一腳把他踢開,
“滾開,狗東西,為了兩個子兒能巴巴地從北城追到南城去,真是丢盡了臉!”
她像掠食者一樣盯着甄斐,
“聽到了嗎,甄斐,我要你下去撈!”
腦子嗡嗡直叫,仿佛有一萬隻蒼蠅塞進他的腦子裡,他努力睜開眼,卻眼前一片白茫茫。
對了,這個時候隻要裝作暈倒就好了。
他兩眼一翻,直直往後摔過去,砰的一聲,後腦結結實實地砸了一下。
那小厮也覺得丢人現眼,趕緊把他扶走。
金盞混在人堆裡假裝不認識她,默默看戲。
她暗暗慶幸,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她就知道泠川今天肯定得鬧出點故事來。假裝把泠川給跟丢了,王爺還能少怪罪點她辦事不利。
泠川癫狂地笑了兩聲,收了收手腕上的絲帶,那盒金銀又被她從水裡輕輕松松撈了上來。
原來,她提前把絲帶的一端纏在盒子上的暗扣處,另一端纏在手腕上,虛虛掩在了袖子裡。
“都看什麼看?我還沒那麼瘋,難道真的要把錢往水裡丢啊?”
泠川掩面大笑不止。
“姑娘,請您不要再這樣糟蹋自己了。”
一個青年男子緩緩地走出來。
他不過穿着平常衣裳,整個人的氣質卻宛如白玉一般,一雙眉毛黑得似墨,睫毛長卻不翹,壓在一雙眸子上,随着眨眼一閃一閃。
“我知道您現在心底一定很痛苦……我叫秦思昭,雖然這樣說有些唐突,但我希望能認識您。”
聽到這句話,泠川控制不住地開始發抖,秦思昭的身影在她眼中忽然和她母親記憶中的身影重疊了。
一個男子嘲諷道,
“你是什麼來頭?覺得自己能配得上王爺的義妹?”
另一個公子趴在他耳旁小聲說,
“秦思昭連中三元,是新科狀元呢。”
那男子紅了紅臉,
“呵,中了狀元,就隻娶個空有皮囊,抛頭露面的女子麼?”
楊若雲忽然開口,
“女子抛頭露面又有什麼不可?您心思太過狹窄了。”
她看向秦思昭,倒莫名覺得這是個不多見的好男子。
原本楊若雲在内室與顧時交談,她本來隻是想出來透透氣就回去,結果卻撞上這麼一出好戲,便默不作聲觀察了起來。
其餘人竟然也未發現她來了。
“你就是王爺的義妹?”
忽然撞見了楊若雲,泠川平白無故覺得自己矮了三分,自慚形穢了起來。
“泠川!你鬧夠了沒有!”
顧時陰沉着臉,怒氣沖沖地把她拉走。
“抱歉,我義妹讓大家見笑了。”
泠川感覺自己像是喪失了鬥志一樣,任由他把自己拉走。
金盞挑了個空子,忙不疊地跑了出來,連連磕頭,
“王爺,都怪我,把姑娘跟丢了。她年輕腳程快,我歲數大了跟不上呢。”
一通表演完,她松了口氣,王爺有火便都沖着泠川去發吧,不波及到她就行。
金盞忐忐忑忑地回了王府,果真泠川因大鬧一通被禁足了,金盞也被罰了一個月的月錢,這可真是把她給心疼壞了。
泠川的性子反反複複,一會兒比誰都可愛,一會兒又比誰都難纏,真是紅玫瑰長刺難摘,天知道有多難伺候。
她自己任性,反倒害得她罰了月錢,真是無妄之災。哼,王爺也真該把她好好教訓一通。
如今泠川禁足也有三日,卻幾乎沒怎麼動送過去的吃食,金盞未免有點擔心,又不敢違背王爺的命令進去,隻得站在門口勸她,
“姑娘,好歹吃點東西吧。”
裡面什麼動靜都沒,她怕泠川真吊死在裡頭,便把門開了個縫,瞧上一瞧。
“我沒死,别看了。”
泠川有氣無力地回應。
金盞還是覺得不放心,說實話,她還真不覺得王爺真想拿泠川怎麼樣,她真有個好歹她可擔待不起。
都三日了,想必王爺的氣也過了吧,金盞一路小跑到王爺書房裡,眼睛咕噜咕噜轉了兩圈,
“王爺……姑娘她……三日沒吃東西了。”
“不管她。”
顧時頭都不擡。
金盞怕泠川出事自己要擔責任,索性說得更邪乎了些,
“泠川這三日裡一點動靜都沒有,我也不敢往裡看……姑娘平日裡就總是尋死覓活的,我心裡害怕呀。”
顧時歎了口氣,
“罷了,我去看看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