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川心想,幹脆将錯就錯,順着她的話頭說過去便是了,索性點了點頭。
“盡管放心,我找郎中看過了,除了有些心腎不交之外,什麼事都沒有。”
金盞大松了一口氣,
“那便好了。”
到了夜裡,泠川久久睡不下。
楊若雲可以在宴席裡邁着四方的步子,爽朗地大笑,随便挑一位喜歡的夫婿。
可她卻隻能在陰溝裡,由着怨毒羨嫉在心底蔓延,把自己扭曲成畸形的女妖。
哪怕隻有一丁點也好,她想被人愛。
泠川忽然覺得,自己也不無辜。
與其說是不無辜,不如說罪孽盡在她自己的身上,沒心沒肺地主動同顧時親近的人是她,那個扭着腰求歡的淫|女也是她。
自打沒了爹娘後,泠川便開始自暴自棄,隻一味用眼前的歡樂麻痹自己。,
入王府也有小六年,她隻剩下一具美豔扭曲的皮囊。
泠川抱緊了被子,夜裡渾身都好冷,隻有娘親的懷抱是暖的,她好想再被她娘抱一次。
這被子上縫了金線,又冷又沉,上面沒有她娘親的味道。
她淚眼漣漣,抽泣不停。
“哎,姑娘怎麼還沒睡?”
金盞想給她掖一掖被子,伸手一摸,卻全是她的眼淚。
“姑娘可是在為王爺娶妻的事傷心呢?”
她抱住金盞,
“我想我娘了。”
金盞抱着她,内心難免升起幾分憐憫,雖說她平時作天作地,可說到底她也是個可憐的沒娘娃。
她的身子熱乎乎的,但到底也不是她娘……隻是這一點溫暖,也足夠哄泠川騙自己睡下了。
次日,泠川隻蒼白着臉躺在床上,遲遲不肯梳洗。
她沒想到,顧時竟然推門進來看她。
“泠川,我聽金盞說你昨晚哭了一整夜,便來看看你。”
他臉上挂着擔憂的神色,但實際上聽到泠川為他哭一整夜,他心底是有些竊喜的。
顧時要娶妻,泠川本就該為他哭上一哭。
他伸手想去摸她的臉龐,卻被她打掉了。
“泠川,即使是互相喜歡,也未必就要結為夫妻,你趁早接受現實吧,也别一味地鬧脾氣了。”
“你不要我了。”
她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指尖。
“我沒有……我隻是……”
“不用解釋。你就是不想要我了。”
見泠川獨自鑽起牛角尖來,顧時也沒什麼辦法,隻能歎口氣,起身要走。
她真傻,他哪舍得真不要她,所謂婚姻不過就是個縱容人瞎搞的幌子,可她偏偏把這個幌子給當真了。
顧時從小生活在宮中,長于仆婦之手,自然不像泠川對夫妻之間要有感情這件事有種執念。
“顧時,你記住,我隻會嫁自己真心喜歡的人,絕不會嫁給甄斐。”
他沒回頭看她,徑直走了,心裡有點反感,泠川這話裡話外的意思是非他不嫁了。
他都為她考慮到了這個地步,她還偏生纏着他不放,非得要他娶她,可真是不懂事。
到了下午,泠川才穿上襦裙,勉強從床上起來,出去曬曬太陽。
王府裡的花開得正好,泠川卻沒心情去賞。
“泠川姑娘……”
甄斐在将軍府裡遇了冷,連半句話都沒跟那若雲姑娘搭上,反倒碰了一鼻子灰。
他見泠川來了,心想不看白不看,王爺看得,他也看得,便睜大了眼,仔細瞧她。
真沒想到,整個京城他都沒找見比她更漂亮的姑娘。
他本以為城裡的官家小姐皆如泠川一般貌美呢。
甄斐改了主意,若是能娶到如此美貌嬌妻,他似乎也不虧什麼。再說有王爺做主,娶泠川就像探囊取物一般簡單。
更何況他現在處處都需要打點,最缺的就是銀子,她還有一萬兩銀子做嫁妝,便與他是絕配了。
“姑娘生得如此貌美,簡直像某位王親貴胄流落在外的女兒,不像小酒家出身。”
他自認是恭維,實則一句話就弄得泠川反感不已。
這登徒子竟然還敢去拉她的手,她擰起眉頭,往後猛退了兩步。
“我有爹娘,他們都是平平之輩,不是什麼王親貴胄。話不投機半句多,你以後不要再同我說話了。”
“可咱們以後要做夫妻的,不說話哪能行?”
“我不會同你做夫妻。”
泠川也不怕把話說絕,露出嫌惡的表情,三步并作兩步走了。
他算什麼東西,也敢點評她的爹娘。
呸!
回到屋裡,金盞拿出些針線來,催着讓她學些女紅。
“姑娘,想嫁人都要學女紅的,你也學一學吧。”
她把針線推到一邊去,
“我能不能活到嫁人那天都兩說呢。”
金盞變了臉色,泠川又說些晦氣話,真是越來越讓人頭疼了。
泠川背着金盞,偷偷把屋子裡的金銀細軟全都找出來,收到一個盒子裡,沉甸甸的。
甄斐無非也就是想要這些……既然如此,便讓他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