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咄咄逼人地反問了一通,金盞也偃旗息鼓,讷讷地不做聲了。
泠川轉過身,
“沒意思,不看了,橫豎也跟我沒關系。”
也許她與顧時,年少時也有幾分朦胧的好意,但都已經煙消雲散,化作蝕骨的恨意。
想起那若雲姑娘耳邊的梨花,泠川沒來由地覺得惋惜。
顧時會真的愛上若雲姑娘嗎?
她還不知道,他真心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
金盞緊跟着她回到房裡,把門鎖死了,嚴肅地問,
“姑娘,你的月事多久沒來了?”
泠川翻了個白眼,
“二十多日前來的,來得少了些,一兩日便結束了。我方才嘔吐,不過是因為看了顧時裝模作樣覺得惡心罷了。”
金盞才松了口氣,面色紅潤了起來,
“現在王爺正是準備娶妻的時候,姑娘你可千萬别生出什麼事來。”
泠川冷笑,
“哪是我别生出事,是我别……”
金盞捂住她的嘴巴,
“姑娘,莫要說了,隔牆有耳。”
她生怕泠川大聲喊出來,被外面的若雲小姐聽見了。
金盞把泠川獨自鎖在屋子裡,自己出去看了一看,發現若雲姑娘已經回去,便松了口氣。
“姑娘出來吧,那若雲姑娘隻是來看了一看便回去了。那姑娘是高門貴女,眼光高得很,據說是今天去看了好幾個人家的房子合不合心意呢。”
屋子裡空空如也,不知何時,泠川悄悄弄壞了鎖,偷溜出去了,給金盞氣得頭上出了一層汗,低聲罵道,
“我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才要伺候這個祖宗。”
此時,泠川已經殺到了王爺的書房裡,高聲質問道,
“你當真要娶那若雲小姐嗎?”
顧時不擡頭,隻一味地讀些聖賢書。
沒得到回應,泠川氣得把他的書搶過去,用力摔在地上。
他緩緩擡頭,略帶不耐煩地看着她,
“我是為了她将軍之女的身份才娶她,心裡最喜歡的還是你。”
即使不耐煩她總是連作帶鬧,他也輕輕握住她的手,安撫着她。
“真的最喜歡你,不要鬧了。”
泠川冷冷道,
“你覺得事到如今,我還會信這種話嗎?”
“我如何就不喜歡你了?若是不喜歡,我便随便給你拉個小厮配了,三兩年過去,大家早就忘了王爺府裡還有過你這個人。
“若是不喜歡,我何苦給你準備一萬兩銀子做嫁妝,還給你尋個當官的夫婿?我雖然也有過對不起你的地方,但這一萬兩銀子也足夠補償你。”
“我不是要娶楊若雲,而是目前情況緊急,需要與将軍結親,事關朝政,我也不太好同你說,總而言之得委屈你一陣子,等過了這個關口,我再安排你們和離,把你接回來都行。”
見顧時如此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泠川的痛苦,怨毒的想法一下在她心底蔓延開來,她說什麼都要報複他。
見泠川還是不開心,顧時便将她抱進懷裡,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親了親臉頰。
他知道到頭來泠川心底還是喜歡他,不願意另嫁他人,他也知道那甄斐難堪大用,泠川甚是不喜。
就算是遇上再好的男子,他自信泠川都隻會喜歡他一個,他也隻喜歡泠川。
“不是不喜歡你,隻是我們實在沒必要在一起。别害怕,等你出嫁後我還會再去看你的……甄斐在朝中沒有背景,需要我提攜他,不會管束你。你别欺負他欺負的太過,拿着銀兩享清福有什麼不好?”
“他沒看上我。”
泠川已經形成了一種軟綿綿地歪在顧時懷裡,任他親近的慣性。
她非常讨厭這種慣性,卻對此無能為力,隻能恨毒了自己。
“大白天跑到書房來找我……泠川,你可真是荒唐了些。”
他隻覺得泠川一味地要跟他親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腿,真沒想到她大白天的就跑來向他求歡。
他知道泠川非常非常喜歡他,見到那若雲姑娘來,便急得不行了,要重新占有他,把他牢牢攥在手裡。
她太愛他反倒給他一種壓力,他根本回應不了她那種熾熱瘋狂的愛,他得盡快把她嫁出去,若是再拖久一點,恐怕又會生出許多變故。
之後,他還會把泠川接回來的,隻是得先冷一冷她。
泠川忽然覺得一陣惡心,又産生了那種想要幹嘔的感覺,匆匆忙逃了出去。
不行,絕對不能讓顧時對她起疑心。
尋了個四處無人的地方,泠川才敢幹嘔幾下。
覺得體熱犯困,泠川早早歇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顧時呢?”
她迷迷糊糊地犯困,拽住金盞的袖子便問。
“今日将軍府上設宴,說是若雲姑娘想對适齡男子相看一番,王爺便也去了。那姑娘眼光很高,将軍又寵愛,便由着她挑個自己喜歡的。”
泠川忽然看着她笑了,稚氣地說,
“真好,我爹我娘,從前也是這般寵我。”
金盞心軟了幾分,給她擦了擦汗,伺候她起來洗漱梳妝。她剛出去拿一壺茶水,回來後泠川就又不見了,氣得金盞直跳腳。
她四處尋了,都不見泠川的影子,不知道去了哪裡淘氣。
金盞一翻白眼,這個小姑奶奶,總不能跑到将軍府上去,由着她算了。
王爺都管不住,她一個丫鬟,更是管不了她。
金盞不知道,泠川還真有本事去将軍府。
她去假山後面找了相熟的影衛幫忙。
這影衛名叫孟青,比她小兩歲,武功高強,幾乎是泠川看着長大的,二人情同姐弟。
孟青雖武功高強,可是腦子卻不怎麼好使,一根筋。性格單純憨厚,從小被她拿住了把柄,任由她差遣。
“阿青,帶姐姐去将軍府看看,聽說若雲姑娘辦了相看宴呢,真是好不熱鬧,我也要去湊湊。”
孟青紅了臉,
“姐姐,咱們兩個又沒有請柬,怎能光明正大地進去呢。”
“我又沒說要光明正大地進去,你隻把我抱到房梁上,好好躲起來,悄悄地看上一眼便是了。”
他點了點頭。
這孟青做事不過腦子,不細想就利利索索地把事情給辦了。
不出一個時辰,泠川已經換了一身黑衣,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将軍府的房梁上。
“姐,你不怕高吧?”
“不怕。”
泠川嘴上說着不怕,身體卻很誠實地扒在孟青的身上。
她确實有些怕高,但這跟死相比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