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略有一些蒼白,眼下顯現出淤青和兩道淺淺的淚溝,讓她的眼神陰鸷了幾分,消減了幾分豔麗,平白添了幾分冷而尖銳的神态。
“又沒什麼要緊的人要見,我何故化妝?是青黛不要錢,還是胭脂不要錢?”
他厭惡地看着眼前這個把他變得神思不屬的女人,心想,為什麼他就是擺脫不掉她?
她就像一個女鬼,用她厚而密實的發絲緊緊纏繞着他的心髒,讓他的心跳失常。
“泠川,我現在拿不出太多嫁妝,你也想想你以後的去處吧。”
他有意羞辱她,想讓她覺得自己若是沒有他的錢便嫁不出去。
泠川反而很冷靜,又喝了口湯,便叫金盞把桌子上亂七八糟的都收拾了去,才開口回複顧時,
“我這種情況,倘若嫁了人那不是坑害人家嗎?還是以後再說吧。”
“可是你下個月就年滿二十,再拖下去恐怕不太好嫁了。”
“不急,若是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
她低着頭,嘴角露出了一點笑意,她想在自己生辰那天看到秦思昭。
泠川在想,要不要幹脆把自己懷孕的事告訴秦思昭,她想檢驗一下他值不值得她豁出一切去愛他。
若是平常男子,得知此事後勃然大怒,并且不願接受也實屬正常。不過這樣平庸的男子也就隻配得上一份普通平常的愛慕。
她想給的是那種豁出去一切的愛,這種愛情,平庸男子是消受不起的。
平庸本就是人之常情,倘若他真的隻是一個平庸男子,那也是一個内心充滿善意的平庸男子,她也不忍心苛責他什麼,隻是彼此放過,對此閉口不談便是。
她盼着顧時趕緊走,這樣她就能再見到秦思昭。
泠川不僅不發火,反倒低頭淺笑,顧時看了覺得頭皮發麻,隐隐約約有些不祥的預感。
他伸出手去摸她的臉,她沒躲開,也沒去特意同他親近,隻是臉上的笑意漸漸冷了下來。
“方才那樣笑,你是想到誰了?”
顧時手上的力氣重了幾分。
他不是吃醋,他也不可能因為泠川想到别人笑了笑就吃醋,那樣着實太蠢了些。
他隻是不能接受她身上有未知,她的一切他都該掌握。泠川甚至可以嫁給别人,但必須在他的控制範圍内。
“并沒有想到誰,不過是想到今天看的話本子罷了。”
泠川随意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我最近政務忙碌,需四處走動,顧不上你的婚事。”
此話并不作假,顧時最近确實政事忙碌。
隻是他此言一出,也有試探泠川反應的意思在裡面。
泠川不過淡淡一笑道:
“無妨,王爺先忙正事,我的婚事就先放一放吧,不要緊的。”
顧時雖心裡有些失落,但确實也挑不出泠川的什麼毛病來。
他用審視的眼神打量着她,她看起來很淡然,似乎并不着急出嫁,她是覺得隻要拖下去,他就一定會向她妥協,變得任她拿捏嗎?
還是說她覺得自己會登上皇位,到時候三宮六院,可以随手把她納入後宮當個妃子,讓她在後宮裡享清福?可是她肯定不會對區區一個妃位感到滿意。
顧時在心裡搖搖頭,他實在想象不出泠川像個假人一樣對着他畢恭畢敬地叩拜的樣子,光是想想,他就覺得生理不适。
再說他都不知自己生父是誰,能勉強姓顧已經是給足了皇室顔面,有什麼開枝散葉,大肆擴充後宮的必要?
他仔細看着她的眼睛,揣測她在想什麼。
“王爺,參見王爺,将軍大人的小厮來了,說是将軍在外面候着,要見您呢。”
金盞心想這可是要緊事,便急匆匆地進來通報,顧時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心想将軍來不過是為了他大量收購糧草一事,如今主動權在他身上,便從容不迫地出去應客了。
若是斷了糧草,就相當于斷送了十萬大軍的命。
将軍就算再疼愛楊若雲,一個楊若雲也無法同十萬大軍的糧草之事相比。拿捏住糧草比娶将軍女兒更關鍵。
金盞眼疾手快,把泠川鎖在屋子裡,省得她出去作怪。
泠川苦笑,她可知道金盞的一片苦心,恐怕她再給王府添麻煩。
“姑娘,您别急,我聽說那若雲姑娘似乎有了心上人,未必會嫁給王爺呢。”
金盞試圖安慰她,可泠川苦笑連連,她還能不知道若雲姑娘的心上人是誰嗎。
“罷了,若是我的,誰來争來搶都還是我的,若是能被人輕輕松松便搶走,那我還要來作何用?”
泠川小聲說道。
話雖是這麼說的,理也是這個理,可泠川還是忍不住地惴惴不安,生怕秦思昭會變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