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好地握着她的手說:
“我明天陪你一起?”
泠川回過頭,眼角直立,把手抽回來,冷冷地看着他,笑道:
“你不是最怕人說閑話,從來不肯同我一起出去嗎?怎麼今日又肯了?”
顧時抿着嘴,将泠川從頭掃視到腳,緩緩開口:
“橫豎都到了今日,再裝模作樣也沒什麼意義。”
“是,反正都與你無礙。你不會以為陪我出去逛逛對我而言是什麼獎賞吧?”
泠川諷刺地笑了起來。
“可是你之前不是一直說想要我陪你出去嗎?”
他想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她卻躲開了。
去年,前年,大前年,泠川都說了想在生辰時與顧時一同出遊,可他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了。
他記得她一次對他百般承歡讨好,一次對他發了好大的脾氣,弄得雞飛狗跳。去年,她隻是将此事随口一提,被他拒絕後就沒再過問了。
“泠川,你真的不想和我一起出去嗎?你之前不是求了我好幾次嗎?”
他不死心地繼續追問。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我明天隻想自己出去逛逛。而且,之前你有空時都百般推脫,如今政務繁忙,怎麼反倒想起來要陪我了?”
被泠川來回刺了幾句,他認輸一般地低下了頭,低聲說:
“那我想和你一起同遊,你可以答應我嗎?”
泠川兩眼睜大,被驚了一跳,顧時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沒忍住嗬嗬地笑了起來,捂着肚子說:
“好,我答應你,我倒要見識見識你是要出什麼洋相?”
她表情冷了下來,話鋒一轉:
“我今天可以陪你出遊,可明天是我的生辰,我要自己出去,你不能管我。”
顧時隻得低頭稱是。
一個時辰後,顧時和泠川二人一起出現在了戲院門前。
“我們現在上演的是一出芙蓉夫人呢,可是男女相愛的戲碼,還請二位貴人賞臉。”
聽到這個名字,泠川的小腿沒忍住抽了抽,怎麼又是這女人愛男人愛得死去活來,蠢的要死的戲碼。
她抓緊了自己的衣袖,呼吸變得急促,上次同她一起來看這出戲的人,是誰?
泠川隻站在一旁,手輕撫自己的胸口,試圖讓呼吸變得平靜下來。
戲院老闆見顧時衣着不凡,便露出谄媚的表情,賠笑道:
“咱們現在的包廂是十五兩銀子,正好有空位,要是二位需要的話……”
泠川出言打斷。
“包廂明明是五兩銀子,怎麼漲到十五兩啦?老闆你怎麼做生意的?”
這老闆分明是來敲竹杠的,正好她現在心情不爽。
老闆尴尬了一瞬,随後又變得眉飛色舞:
“姑娘有所不知,這五兩銀子和十五兩銀子的包廂,伺候的規格可是不一樣的……”
“少給我玩這套,顧時,我們走吧,這出戲我早就看過了。”
泠川氣勢洶洶地拉着顧時的袖子要走,她最讨厭别人把她當傻子。
“泠川,你是在怪我沒給夠你月錢嗎?”
顧時被她拉着走出了戲院,她連這點銀子都要争執半天,是不是嫌棄他給的銀兩少了。
他想起自己先前告誡過泠川要節儉,心中有些愧疚,他怎麼能讓泠川為了十兩銀子跟别人紅臉呢,得再多給她些月錢才行。
“芙蓉夫人我看過了,沒什麼可看的,就是一個女人蠢到把自己作死了的故事。”
泠川雙手環抱,沒好氣地說。
“你看過?這樣的戲,你是同誰一起看的?”
泠川忽然怔住,一時竟答不上來。
她是同秦思昭一起看的這出戲,他輕輕地叫她榮兒,秦思昭還說了……我進京趕考就是為了和你相遇的……這種話……
泠川拼命告訴自己這種話不能信,可是她還記得他笑起來眼睛彎彎的,他眼下有一點小小的淚痣,很好看,非常好看。
好看到她幾乎都要信了他說過的話。
“草民參見王爺。”
一個清冽的聲音響起,泠川冷不丁地轉頭,竟然看到秦思昭着一席簡樸青衣,對着顧時微微一拱手的樣子。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神色如常,不卑不亢地看着顧時,眼角的那顆小痣刺得泠川的眼睛發痛。
泠川愣在原地,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覺得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