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
“好像我母親那邊是有一個表姐,隻是沒見過幾面,我很小的時候她就出嫁了。”
泠川沒忍住,笑得歪到一邊,真沒想到顧時為了和她撇清關系連這種謊也編得出來。
顧時疑惑地摸了摸頭頂,
“你忽然問這個做什麼?”
泠川一邊笑得前仰後合,一邊把袖子裡的小報掏出來,強忍着笑意遞給他。
“沒事,沒事,都是些好聽的話,你且看吧。”
顧時打開小報,匆匆掃了一眼,面色略有些尴尬。
“這些都是趨炎附勢之徒為了表忠心瞎寫的,又有好事之徒添油加醋罷了,你别往心裡去。”
他随手把小報丢到一邊,無非是幾個急着站隊的官員對他表忠心才鬧出這種笑話,這種事他看都懶得看。
“好好好……”
泠川笑着,内心早就對顧時的不負責任心知肚明了。
他總是這樣,急着跟她撇清關系,又不肯幹幹脆脆承認,又要拖着她,又不肯痛快地給她一個結果。
拖拖拉拉,鈍刀子割肉,永遠不給人一個痛快,她可真是受夠了。
顧時清了清嗓子,做足了心理準備。
“泠川,你也年滿二十了……我也應該……也應該給你一個交代。”
他猶豫了幾次,泠川睜大了雙眼,略帶嘲諷地看着他。
顧時低頭,這話實在是太難說出口了,他和泠川熟識地太過,近乎有些厭倦,他和她都被套進了一種固定的相處模式裡,他每想向前走一步,都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将他阻礙住。
改變長久以來的生活方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逃避得太久,現在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與她提出成親之事。
他發現,他和泠川的相處有某種消極慣性,這種慣性如某種自然現象一般,将他們之間的關系越拉越遠。
“沒什麼可交代的……你情我願,你也沒對不住我什麼。”
泠川隻冷笑。
聽到她說的話,顧時心知他們又回到那種别扭且熟悉的相處方式裡了。
他負氣地想,既然泠川把他想成一個不負責任的人,那他就遂了她的意吧。
如果她不肯改變,那他也不肯。
“顧時,反正你也算個要面子的體面人,我們也别鬧得太難看,好聚好散算了,我也不跟你鬧騰什麼。”
顧時什麼都沒說,隻低下頭去。
他想不通為什麼泠川總要這樣否定他……也不知道怎麼跟她開口。
泠川猶豫着要不要在這個時候果斷點跟他攤牌。
她覺得顧時這麼年輕,肯定不會焦慮後嗣的事情,大可以重新娶一位門當戶對的貴女生個嫡子,她肚子裡這種無名無分的孩子他肯定是不想要的。
正好她也不想要,在這一點上,他們利益一緻。
若是拖到他登基之後,特别是娶妻之後,就麻煩了。
他的妻子肯定容不下她,别說孩子,就連她的性命都岌岌可危。
“顧時,你有娶親的打算嗎?”
泠川猶豫着問。
顧時轉憂為喜,泠川終于肯主動開口問他了。
果然,她心裡還是惦念着他的,想必她期待已久。
“當然有。”
他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近了些,索性把她摟在懷裡,一隻手放在她的脊背上。
她脊椎骨的形狀還是那麼明顯,摸起來硌手。
“泠川,你希望什麼時候成親?”
“盡量往後吧……明年春色濃郁,月季盛開的時候再成親也不遲。”
泠川用有些懇求的聲音跟他說。
顧時和别的貴女總會有成親的一天,她隻希望這個時間來得遲一些,最好是在她已經遠走高飛之後。
她沒有家世,沒有親人,一丁點威脅都沒有,高高在上的一國之母根本沒必要殺掉她……同樣,殺了她也連一丁點後果都沒有。
“沒聽你說過……原來你喜歡月季……”
顧時心想,他與泠川禮成那天,一定命人多種一些月季才好。
“我喜不喜歡也算不作數,隻是春色最好,适合成親。”
泠川心想,他的婚禮與自己也不會有任何關系了。
“确實,春天更适合成親。如今正值濃春之際,籌備大婚還需要時間,恐怕今年是趕不上了,還是明年再成親最合适。”
他拉着泠川的手,把她的手貼在他的臉上。
“嗯……”
泠川看了看湛藍的天空,殘餘的柳絮席卷起來,直奔九天而去,她想,到了明年的今天,一切都要塵埃落定了。
他看着泠川,她似乎看起來不是那麼高興,至少她沒有像他一樣對這樁婚事感到快樂。
是因為她不喜歡皇宮嗎……宮規森嚴,他也不喜歡,既然他們兩個都不喜歡,那這種東西就沒必要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