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達半分鐘的沉默中,李知勉心中騰盛起的羞澀将他緊緊包裹,他漫不經意地咳了一聲,“呃,我腦子的确不太靈光。”
刑攸“嗯”應着,“你自己知道就好,不用每次都重複這句話。”
李知勉沉默了,臉色又慢慢恢複和平時沒有兩異。
刑攸将裙子收回紙袋裡,李知勉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刑攸微微仰起頭,仔細地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李知勉一愣,“還好吧,為什麼這麼問?”
刑攸挑起手指,“你的眼睛看着很累,呃,就是看着感覺你很疲憊,像是……嗯,一夜沒睡。”
李知勉揉了揉略顯酸澀的眼睛,“可能吧,不過我好好睡覺了,大概就是睡不夠,沒事。”
刑攸眼神平靜,“你還是有時間去查一下吧,總是嗜睡也不是個事啊。随你,不願意去将當我沒說,下去了。一會兒奶奶又要上來催。”
李知勉聲音稍微壓低:“會去的,哎呀,這個都沒關系的嘛。高考不是有體檢嗎?到時候正好就當是全身檢查了。”
刑攸聳聳肩,這是李知勉的自由,她管不了。
李知勉的性子有些軸,他自己不在意誰都說不動他。
兩人回到家,王玲把刑無妄哄睡了,兩人輕聲輕腳到客廳,奶奶拌好涼菜遞到兩人嘴邊,李知勉拿着筷子嘗了一口,認可地點頭,“好吃欸,奶奶吃辣嗎?往裡面少加一點辣椒。”
他轉頭看向刑攸,對她笑了一下,“吃不吃辣?”
刑攸從奶奶手中接過鐵盆,“我給我們兩個分出一小盤來,少加一點辣椒。奶奶,現在換季,你記着多喝點水,注意你的嗓子。”
李知勉從沙發上竄起來,跑到她身後,悄聲問:“奶奶怎麼了?”
刑攸冷了他一眼,轉頭說:“奶奶最近一到換季就喉嚨癢,跟過敏一樣,醫生拿了藥也壓不住。診斷出來說是季節性過敏。”
李知勉:“哦哦,沒事的,有我們看着奶奶,肯定沒事的。”
刑攸站在廚房,從玻璃正面射進的陽光落在兩人肩膀上,她白皙的臉頰忽然暈出紅來,額角上的汗珠仿佛浸了油水的蠟,她不擡眼皮地“嗯”了聲。
李知勉湊到她身前去,特别端方地擡起下巴,不經意似地瞥了眼刑攸,從頭上的櫃子裡拿出抽手紙,“給,擦擦汗。”
“用不着,就這點汗。”刑攸說,“不至于。”
李知勉“嘿”了聲,還是态度強硬,刑攸緊抿唇,沒有接過去的意思,李知勉就伸手,手指挑起她額角的碎發,刑攸微微向後一躲,李知勉伸手攏上她的腰,掌心感受着刑攸這身纖細骨架的重量,在她耳邊輕輕說:“别動,一會兒就好。”
刑攸微微一愣,表情變得微妙。她很不習慣這種近距離的接觸,尤其是和李知勉,這個人似乎能參透她緊裹起的蠶殼内柔軟的内心,總在一旁用更為精細的蠶絲纏繞上她,補全了傷口,但也将刑攸推向另一個極端,她無奈地任由李知勉為她擦汗,之後淡淡地說了聲,“謝謝。”
李知勉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你沒必要對我這麼客氣,我知道你不喜歡說那些客套話,你累,我也聽不慣,我們就正常地相處,你把我當家人或者是當一根木頭也好,這些都随你。隻要你别再裝出一副輕松的模樣就好。”
刑攸像是想了想,“不是說客套話,我是真想謝謝你。你不想領好意就算了,我的确都無所謂。”
李知勉收回手,将手紙扔進垃圾桶,“刑攸,我希望你活得自由一些。”
刑攸見他眼神坦然,挑了挑眉,“也許吧。”
很沒來由的一句話,刑攸竟然也聽懂了,王玲喊兩人去吃飯,餐桌上的沉默讓李知勉捏了把汗,奶奶提到大哥刑宇玄放假的事,刑攸中考,刑宇玄高考,兩個孩子都是家庭的重點關注對象。
刑攸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唯一一點就是,刑宇玄要來樓上找奶奶,刑攸像給自己下達了驅逐令一般,含糊道,“我吃完飯去文具城買點筆記本,還有紅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