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親自給學生做示範,梅主任每日必定會在操場上散步,如此說是散步,不如說是競走,步速飛快,那一屆的初三生傳言她要去參加奧運會的競走項目。
跟着她崛起的老師不在少數,刑岩又恰好和她管着同一個班,所以算是“競走”項目的第二人,長此以往,隻有刑岩、梅主任以及個别老師留下了這個習慣,其餘人都半檔子釀醋,沒酸先臭了。
刑岩在有這個習慣的第三年,時常覺得胸悶,王玲和奶奶都勸他去醫院檢查,刑岩也沒有放在心上,學校每年都會為教師免費提供體檢,刑岩的體檢報告在老師中是少數幾個合格的,他不酗酒不吸煙,不吃辣不吃油膩,還有這樣的好習慣,身體健康是必定的事。
之所以覺得胸悶,診所的醫生給他拿了藥,依舊是酸棗仁。刑岩睡不好就是這樣,頭暈、心悸、氣短這些都是并發症,在經常遭受失眠的人身上是常有的事,刑岩跟奶奶解釋過,之後,一家人又都放心了。
日後的假期,帶上刑攸一起去散步是不可避免的,他要刑攸多下去走一走,散步的同時散散心,尤其是初三中考前的一段時間,縱使刑攸有時候覺得很累,但依舊會跟着刑岩下去溜達一個小時,回家洗澡就一沾枕頭倒頭就睡。
刑攸家的防盜門并不好用,每次都要用極大的力拽上門,開門也會發出一種特立獨行的刺耳響聲,晚上整個樓道的聲控燈都會被“吵”亮,李知勉慢慢就知曉了這件事,悄悄跟在兩人身後,刑攸很敏銳,餘光往身後斜觑一下,停下腳步,轉頭說,“你不跟上來嗎?”
被發現的李知勉如遭雷劈,呆愣在原地,“我以為你沒發現我呢。”
刑攸不鹹不淡地說:“你下樓的時候我就發現你了,你很高,存在感也很強。”
而她的存在感就很弱。
李知勉大概反應過來,憨笑道:“不不不,這還是因為你眼神尖。”
刑攸和他并排走在小徑上,經過一家美容會所,一陣噼裡啪啦的高跟鞋踩地闆的聲音,刑攸不由得皺眉,很熟悉的聲音,似乎在哪裡也聽到過。
李知勉深吸一口氣,刑攸覺得他一驚一乍的很莫名其妙,正揚頭瞥他,餘光中竄進來一道影子,刑攸下意識屏住呼吸,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轉頭就要離開。
“刑攸,你去哪裡?”
刑攸更是倒吸一口氣,咬緊牙抿唇,李知勉笑着打招呼,“周烨南,都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家啊?”
周烨南一身休閑穿搭,帶着黑色的鴨舌帽,雙手懶懶散散地插着口袋,露出的手臂線條流暢,他揚起唇角盯着兩人看,“你們大半夜不睡覺,出來幹什麼?”
李知勉有理在先,“我們下來散步啊,又不幹别的。”
刑攸一臉冷漠,“散步。”
周烨南的目光向刑攸那邊偏過去,似是漫不經心地問,“刑攸,我聽說你明天要去補課?”
刑攸“嗯”了一聲,沒多說話,轉身就要走,李知勉也跟着轉身。
美容院裡踩着八厘米高跟鞋的女人走出來,溫溫柔柔地說,“烨南,怎麼不跟着媽媽進去?”
周烨南:“這是我班裡的同學,那個是刑攸,另一個是李知勉。”
女人溫吞地揚起唇尾,“原來是同學啊,你們要一起進來在休閑區坐着聊天嗎?今天晚上天有些涼,進來吧?”
刑攸垂眼想了會兒,“謝謝阿姨,我們就不進去了,今天晚上是出來散步的,一會兒就該回去了。我和知勉就先走了,再見。”
女人略微愣了下,手指輕輕拭了下下颌,“好吧,烨南替媽媽送送你這兩位同學吧。我先上樓了。”
周烨南沖她點頭,李知勉不欲多留,伸手拉起刑攸的手,“我和刑同學就先走了,你慢慢等。”
周烨南不着邊際地掃視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直到刑攸甩開他的手,周烨南才偏移目光,說,“刑攸,你把我拉黑了?”
刑攸沉默了。
周烨南繼續說:“原因呢?你們兩個人在談戀愛吧,不會耽誤學習嗎?你初中的時候不是挺上進的嗎?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李知勉:“跟你有關?”
刑攸:“與你無關。”
兩人話音同起同落,話音剛落,兩人都愣了下,相互看了彼此一眼,李知勉玩笑似的沖刑攸擠擠眼睛,“我們還挺有默契?”
刑攸解釋說:“昨晚是不小心手滑了,我已經把你從黑名單裡拉回來了,另外,我和李知勉沒有談戀愛,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家人之間牽手有什麼不可以的?”
李知勉和周烨南都臉色一變,刑攸不為所動地說:“麻煩你以後也不要再說些誤導别人想法的話了。”
刑攸轉身往馬路牙子另一頭走,周烨南聽她說完,反應了半分鐘,在兩人走出這段路的時候追了上去,“不是散步嗎?我們一起,啊——我知道,你們是家人,但是我們是朋友啊。”
李知勉簡直要被周烨南的厚臉皮氣笑了,搭上刑攸的肩膀,向周烨南微微揚起下巴,從齒縫中吐出一句話,“哈哈哈,你這人真有意思,還真喜歡咬文嚼字,那就跟我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