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攸緊緊攥着他的手腕落下，用目光警告他，“不要招惹他！”

李知勉沒好氣地垂下頭，身體微微前傾，低聲說：“我知道錯了，你别生氣。好不好？”

李知勉擡起眼皮，手指指着自己的臉頰，小心說：“刑姐姐，還有這兒——疼。”

刑攸手指一揮，将毛巾揮到他掌心上，“自己擦，我回去上課了。”

刑攸說走就走，絲毫沒有留情，唐義甯盯着李知勉打量片刻，在水盆裡涮洗兩遍髒毛巾，提醒他：“中午下課先别走，周烨南的家長估計會聯系你。”

李知勉并不擔心周烨南，他擔心刑攸和周女士，支支吾吾半晌，嗫嚅：“唐哥，我肯定留下，就是能不能去另一個院？”

唐義甯想都沒想，點頭道：“在那邊啊，也可以。畢竟陳哥就在那邊，正好讓他教育教育你倆。”

李知勉壓低頭，說：“抱歉啊，給你添亂了。”

唐義甯撇撇嘴，拍着他的肩膀說：“下次幹什麼之前都想一想，不要沖動。嗯？”

李知勉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話鋒一轉，“唐哥，我還以為你是話少的類型呢，沒想到你也挺有老師架子的哈。”

唐義甯一怔，擡手打了他的肩膀，“廢話少說，想想今天中午怎麼交代吧！”

李知勉撇撇嘴，吐着舌頭跑上樓，周烨南借了一張濕巾擦嘴角，李知勉進屋那會兒，他正拿着帶血的濕巾跟刑攸告狀，刑攸微蹙起眉，寬慰道，“我知道了，肯定會讓他跟你道歉的。”

李知勉冷着臉站在他身旁，“嗯，我跟你道歉。”臉上卻是極其不情願，正眼都不瞧他，“對不起，讓我進去。”

周烨南一滞，起身為他讓出一條窄路，李知勉落座又和沒事人一樣搭着刑攸的肩膀說笑，周烨南幾次想要插嘴都插不進去，補習老師進了教室，李知勉才乖乖坐好。

李知勉和周烨南是下第一節課被叫出去的，刑攸拿不定主意，第二節課一直在走神，被老師提醒了兩三次，後半節課老師直接放棄提醒這個“關系戶”，刑攸一個勁揉自己的手指，直到被磨紅，終于下課了。

刑攸“騰”地站起身，沖出教室，到院子下沒有看到李知勉的身影，站在門口送學生的唐義甯指着另一個院子，“他和另一個學生都去那個院兒了，還有那個學生的媽媽也來了。”

刑攸心髒咯噔一下，一不眨眼，涼意順着手臂竄上後頸，機械地擡腿朝另一個院去。

空氣中下了一場密匝匝的雨，阻擋着刑攸朝另一個院子邁步，大腦的思考在變遲緩，兩隻腳像踏空一樣，帶着身體下陷，情緒和世界解離，刑攸緩緩擡眼，看着面前飛馳而過的汽車，撞上她的身體。

刑攸閉上了眼睛，意識模糊中是李知勉抱起她沖到房間内，很清涼的觸感接觸到嘴唇，柔軟又綿長。

“烨南啊，不要跟這種小心眼的人計較啊。”

“抱歉啊，李女士。我兒子太莽撞了，我跟您道歉，都是小孩子之間小打小鬧，烨南啊，知勉傷到你哪裡了？有沒有關系？”

“廢話，怎麼可能沒關系？”女人的紅指甲掐着周烨南的下巴，“你自己看，嘴角都出血了！怎麼搞的！”

周女士結結巴巴地伸手，“烨南，阿姨看看。”

女人對她劈頭蓋臉一頓說，對周烨南也臉色不善，指甲在下巴上劃出一道印子，女人咬緊牙，低聲說：“也不知道小心一點，就知道在外面給我惹事！”

周女士溫吞地撫上周烨南的手，被他反手甩開，李知勉不顧陳利的阻攔，“嘿，你小子！怎麼對我媽的？跟我媽客氣一點，誰讓你動手的！”

周女士伸手攔着他：“勉勉，不要胡鬧了！這麼多人看着呢！”

李知勉隔着老遠對周烨南又踢又踹，“别攔我！我今天非要讓他給我媽道歉！”

女人咳了一聲，清清嗓子：“行了，烨南。給阿姨道歉，跟媽媽回家了。一開始就不應該讓你來這裡，這種小破地有能教出什麼名堂來？”

周烨南啞然，垂着頭不說話，懇求她：“媽，就隻上半個月的課，半個月還是可以接受的吧？”

女人睨了眼他的手，當着所有人的面不好發作，微笑道：“不可以哦，烨南。你知道的，媽媽也很忙，不能總照顧你，你會體諒媽媽的吧？”

周烨南咬着唇不說話，女人揉了揉他的頭，對陳利說：“陳老師，我們就走了，補習剩下的錢就當給那個孩子交醫藥費了。”

李知勉隻覺得體内的怒火嗡嗡蹿高幾丈，硬被周女士壓着才沒發作，女人帶着周烨南離開，李知勉沖地面上啐了一口，“我呸！誰缺這幾個鋼蹦啊！瞧不起誰呢？”

周女士拍了下他的後腦勺，“還跟我犟嘴呢！跟我回屋看看小攸。”

李知勉低着頭，不說話，跟着周女士到客廳，刑攸才迷迷瞪瞪坐起身，周女士握着她的手臂搖晃，“小攸你還好吧？哪裡不舒服？”

刑攸看了看她身後正好奇打量的李知勉，努力晃了晃腦袋裡的水，“啊——”嗓音有些啞，“我中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