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含着面的李知勉含糊說：“刑攸不會結婚的。”

唐義甯擰了下眉，過兩秒才說：“你和刑同學走得這麼近？”

李知勉跟着他改口：“哦……那還不是因為我倆從小就一起長大，我家刑攸就是性子悶了點，心腸是真的好，你說是不是？”

說罷，他豪氣似的沖刑攸挑了下眉，神氣沖沖。

唐義甯認可他的話，沖刑攸點頭，“謝謝你了。”他把剩下的面一掃而空，端着空碗沖刷幹淨，叮咛說：“你們吃完就放在水盆裡，等午休結束我來收拾。”

李知勉笑得眼睛都彎了，“唐哥你太客氣了，快點去另一個院兒吧，記得把陳叔帶上，别落了他！”

唐義甯溫和笑着點頭，走出廚房，陳利轉頭問，“吃好了？”

唐義甯笑着抿唇，幾不可察地“嗯”了聲，陳利搭上他的肩膀，“那走吧。”又沖刑攸喊，“小攸，你不困的話陪着唐阿姨聊聊天！”

刑攸沒應聲，看着唐姐點頭。

唐姐不好意思地低頭，“你别給孩子安排任務了，讓人家好好睡覺去！”

李知勉抵着唇邊，咧嘴一笑，湊到刑攸面前，“刑同學，去寺廟的時候叫上我呗？我們一起，你想想啊，你一個人也是去，兩個人也是去，兩個人去的還顯得虔誠一點，對不對？”

刑攸對這毫無邏輯的話沒有反應，李知勉和她軟磨硬泡，“刑姐姐，好姐姐，你帶我一起嘛，兩個人去，你不孤單啊。”

刑攸還是松了一口氣，答應下來。

李知勉興奮地跳起來，端着兩人的空碗放在水龍頭下，剛刷兩下，刑攸越過他拿了一雙筷子，李知勉停手，目光跟随她到唐姐身前，刑攸把冷面推出去，唐姐擺手讪笑着搖頭拒絕，李知勉覺得稀奇，他沒見過如此強硬的刑攸，心中蓦然覺得她這人嘴硬心軟的可愛，笑了笑又轉頭繼續刷碗。

唐姐拒絕了兩次就接了，拿着那雙筷子說刑攸給她飯後加餐，刑攸坐在她身邊，雙手托着臉，“面的味道可能會怪，阿姨你要是吃不慣就隻吃水果吧。”

不知怎得，唐姐坐在座椅上靜了會兒，而後夾起一筷子冷面，說：“你們費心費力做的，怎麼能浪費呢？”

刑攸瞧了眼她水腫的青青紫紫的小腿，在寬松的衣裙下交叉着，她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阿姨這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會不幸福呢？”

唐姐沒聽太清，又問：“你說什麼？我好像又有點耳背。”

刑攸搖頭：“沒說什麼，我在想——這麼沒滋沒味的面還能讓阿姨吃得這麼香。”

唐姐鼓着嘴點頭，咽下那口面才說，“因為醫院要讓我補充維生素，每天都隻能吃維生素片，這是這個月第一回吃水果，當然會覺得好吃啊。”

廚房的李知勉隔着朦胧的玻璃往外看，和刑攸對視後，濕水的手指在玻璃上畫出一隻小貓頭，他伸出手指在痕迹上擺出耳朵，還動了動。

刑攸看完轉開臉，沒有表示，難不成還要她寫份心得體會去分析李知勉當下有些幼稚的行為嗎？

“那個男孩子應該是個很好的人吧？”唐姐突然開口。

刑攸轉開的臉忽然一頓，擡眼盯着唐姐，“為什麼這麼說？”

唐姐盯着碗裡最後一片蘋果，手指捏着筷子豎起，開玩笑一樣回答：“因為你看着很開心啊，能讓你開心的人隻會是你覺得很好的人，不對嗎？”

刑攸神情一滞，垂頭将臉埋進自己的懷抱中，于一片昏暗中甕聲甕氣地說：“不準偷看我的表情。”

唐姐又轉頭，很無奈地看着刑攸說：“我跟你開玩笑的，鬧着玩。你要不要圍巾呀？我最近學了織圍巾，雖然有一點醜，但是看起來還不錯。”

刑攸很幹脆地拒絕：“唐阿姨，你就好好歇着吧？你瞧瞧你的手，都破皮了，我給你買一盒指套吧？每次繞線都要磨你的手指。”

唐姐搖頭：“不礙事，不礙事。”

李知勉擦幹淨手，擡頭看着唐姐，“姐，吃完了沒？”

唐姐呵呵笑，将碗遞出去，“你得喊我阿姨啊，喊姐就差輩了。”

李知勉撓撓頭：“嘴上開瓢了，沒刹住。主要還是因為阿姨長得年輕！一眼看過去，誰能認出這是阿姨輩的啊？”

他接過碗，要唐姐坐着别動，“我洗碗就行，哪兒能讓你們動手啊？”

唐姐拉上刑攸的手，“你看我說的對吧？他就是很好。”

刑攸淡淡地“嗯”了聲，說：“我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