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攸攥緊拳頭，給了他一拳，“李知勉你是真的傻吧！萬一你沒接住，我帶着你一起滾下去怎麼辦？”

李知勉笑着朝她走近，“我不會接不住你的，相信我嘛。”

“信你才怪！”

刑攸往小區門口走，李知勉興奮地跟上去，“你同意跟我一起去公園了？”

“嗯。”刑攸說，“免得你再強行把我拽下樓梯，到時候一死兩命，誰都不好交代。”

李知勉飛快地跟上她的步子，一路經過槐花樹，一直到那條路的盡頭，水煮肉片那家店還沒關門，李知勉瞟了一眼刑攸，“你想去吃？”

“沒有，”刑攸搖搖頭，“我就随便看看。”

李知勉聽了，點點頭道，“那就去公園吧。”

兩人過了人行路，在一家即将關門的萌寵店門口蹲坐着一排小貓，五顔六色什麼都有，李知勉盯着一群小貓的尾巴看了半天，店老闆是個光頭，斷眉襯得這人很兇，李知勉剛和他對視一眼就縮了縮脖子。

刑攸偏頭看着李知勉，沒有說話。

“刑老師，你有沒有覺得那個老闆看着有點吓人？”李知勉躲在刑攸身後，避免和老闆對視。

“李知勉，九年義務教育沒教會你不要以貌取人嗎？”刑攸說，“老闆人挺好的，你看看。他是給貓拿那些死掉的小魚吃！不管是人還是貓都好。”

路燈從縫隙中投落的光斑斷斷續續，時而擦過他們的肩膀。

李知勉側目看着刑攸，又目視前方，餘光中證實了刑攸的話，那個光頭老闆甚至還有些憨，他微微揚唇，“某些人也挺好的，就是不自知。”

“嗯？”刑攸的腦袋轉的有些慢，目光被一人五貓留住，不情不願地轉頭看着李知勉，“你說什麼？”

李知勉笑了一聲，“你真的很傻，傻得可愛。”

刑攸虛拍了下他的手，“不會說話就少說話。”

李知勉雙手枕在腦後，和刑攸慢悠悠往另一頭走，老闆落下卷閘門，五隻貓跟着他往馬路另一邊走，老闆腳有些跛，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五隻貓不緊不慢繞在他腳邊，像是守護着這個跛腳人。

“刑攸，你很喜歡小動物嗎？”

李知勉突然這麼問，打斷了刑攸對小貓的觀察。

刑攸忽然回神，認真思考過後，說：“喜歡，它們很可愛。你不覺得嗎？”

李知勉了然：“其實你也很可愛，和小貓一樣可愛。為什麼不養一隻貓在身邊？”

刑攸垂下眼睫，掩蓋着思緒，“我媽媽覺得清理起來很麻煩，所以從來不讓養。”

“刑攸。”李知勉雙手插兜，懶散地朝前走，“以後掙錢了就買一處自己的房子吧。然後養一隻自己喜歡的貓，陪着你。嗯？”

刑攸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邊，沒有回答也沒有點頭，李知勉再斜目去看她，刑攸的眼睫毛落在面中一小片昏黃的影子，他不再期盼刑攸能回答他這個問題，隻希望刑攸能真心實意對自己好一些。

許久的簌簌風聲過後，刑攸應聲，“嗯。”

天不太晚，公園的人還不多，有些大爺大娘都在廊下坐着閑聊，李知勉和刑攸進了書亭，這還是政府應上級要求建的，去的人不是很多，大多是失意的中年人，還有些小孩子。

李知勉和刑攸各自挑了自己喜歡的讀物，對面相坐在桌子兩旁，李知勉拿出手機給周女士發短信，報備完又打了兩行字，問刑攸：你要不要跟你爸回個消息？畢竟還不知道待多久。

刑攸盯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用口型說：下去的時候就說過了。

李知勉思考一下，想起刑攸應該料到周女士會留她吃晚飯，所以提前和刑岩說了。

實則不然，刑攸單純想借這個機會下來透透氣，她心裡很悶，奶奶的去世沒能在家裡掀起多大的風浪，父母對這件事太平靜了，她看着家人群裡已經注銷的微信号，心中疑惑，沒有了奶奶，這個群還會有消息嗎？

張麗雲和刑輝對奶奶的去世也沒有太多的表示，一切都按照老家的習俗辦，大多數事情都留給刑岩安排，他是大哥，也是這個家的下一個具有發言權的人。

刑攸想着這些有些出神，連李知勉出去過一趟都沒有發現，再回來，刑攸看着他手背上的水珠，了然于心，李知勉去衛生間了。

閱讀的時間不長不短，一個小時之後外面隐約有些吵鬧，公園的人漸多起來，李知勉先收好書，打字問刑攸要不要走。

刑攸點點頭，收好書跟着李知勉離開書亭，她漫步目的地往出口走，忽然想起自己和李知勉都沒有吃飯，周女士是不會讓李知勉吃冷飯的，他腸胃不怎麼好，刑攸記起周女士疲憊的神情，想了想，開口問，“李知勉，我們要不要去吃飯？”

沒有得到回答，刑攸停下腳回頭看，李知勉依舊站在書亭門前，屋内的燈光照亮他的後背，落在身前一道長長的黑影，他正插着兜，淡笑看着刑攸。

刑攸被他盯得不自在，避開目光又重複了一句，“我們要不要去吃飯，免得周阿姨又要重新熱飯。”

李知勉溫柔地點頭，“好啊。”

刑攸心中的顧慮打消，又拿出手機問他，“你想吃什麼？”

“随便吃什麼都好。”李知勉頓了頓，又詢問刑攸的意見，“好嘛，我知道你有選擇困難症。小馄饨怎麼樣？你不是喜歡吃蝦米嗎？我們可以想老闆求情多要一點。”

聽到這話，刑攸怔了一秒鐘，雖然覺得李知勉很幼稚，但還是擡起頭說：“我都好。”

李知勉微笑着走近她，手機晃了晃，刑攸不明所以，微微眯起眼睛，一臉茫然地和他對視，“怎麼了？”

李知勉拉着她的手腕，“你跟我去那邊一下。”

刑攸抽出手，偏偏臉，歪着頭看他，“去那邊幹什麼？”

李知勉不說話，笑了兩聲，又帶着故意的玩笑勁，“不告訴你，去了再說。”

反正刑攸也不着急回家，跟着他到廊下，長廊是帶着彎弧的，廊柱下種着紫藤，一到黑夜，晚風裹挾着花香卷在人的發絲上，回家後的夢中都帶着純粹的清香。

李知勉挑了處人少的地方坐下，刑攸跟着坐在旁邊，正對面是碩大的噴泉，刑攸無聊地瞥了他一眼，晃了兩下腿，“我們就在這裡看噴泉？人家都在那邊看交際舞呢，這嘩啦啦的水有什麼好看的？”

李知勉伸手撩了下刑攸落在肩上的碎發，被遮擋的餘光清晰後，刑攸一頓，沒有動作。

李知勉慢慢靠近她，試探性伸手摸向她的腦後，刑攸一激靈往反方向躲，李知勉手上動作極快，刑攸的頭發散開，發尾輕輕掃過他的鼻尖，他皺了皺鼻子，評價說：“刑攸，你的頭發好香。”

刑攸擡手攏起頭發，不慢地問：“你動我頭發幹什麼？”

李知勉從口袋裡拿出那個放在精緻袋子中的皮筋，當着她的面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個淺藍色綴着白色蕾絲邊的發圈，笑道，“刑攸，我給你梳頭吧。”

刑攸停下動作，轉過臉認真地看着他，目光中帶着些不解，“你什麼時候買的？剛剛嗎？”

“不是啊，”李知勉說，“我還以為你沒注意到呢。我買了有一段時間了，因為他們家可以定制，所以就花了點時間，我猜你喜歡這一款，所以就買了。”

刑攸抿緊唇，咬了下自己的舌頭，要感謝的話卡在喉嚨中，這種情況……隻是感謝不夠吧？她陷入沉思，李知勉放下袋子，起身站到她身後。

正在思考的刑攸忽然聽到他說：“你不用說謝謝，刑攸。我知道你很累，所以就當作是讓你放松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