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衛璃确實有一種特别的魔力，讓人特别想要親近、靠近。

“謝峰主。你來的正好，我想要讓阿璃陪我玩幾天，你沒有意見吧？”

謝安陽嘴角似有抽動，眉頭不禁蹙了起來：“衛師弟是客，還受着傷，這可能還要問過他本人意願。”

謝安陽擡手扶起衛璃，溫熱的手掌貼在他的後背：“何況，衛師弟是靈鹫峰的人，我還未禀過白峰主。”

衛璃不知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受歡迎，竟一時覺得不太真實。

三年來他一直做着打雜的活計，還經常受到其他外門弟子的欺辱，因此常常是一身青紫。

衛璃俯首看了一眼懷裡眯着的小狸貓，亦感受到背上不容忽視的掌心。謝安陽既然将問題抛給了他，他思忖半晌，頗有些艱難的點了點頭。

衛璃并不是一個喜歡獵奇，愛好新鮮的性子，他偏愛安居一隅，安穩度過這一生，如果讓他選擇，他甯願回到靈鹫峰當一個打雜的弟子，奈何在這亂世，反而他所求才是最奢侈的。

“既然衛師弟你同意了，正好在浮圖峰好好養傷，我這裡靈藥靈泉應有盡有，師弟你盡可取用。”

衛璃哂然：“多謝謝師兄，那我就多有叨擾了，煩請謝師兄如若見到白峰主，替弟子禀明情況。”

白宴舟大約三年前送衛璃進靈鹫峰後，便又離開了宗門，直至今日，衛璃不曾聽到白宴舟回來的消息。且像他這樣不足挂懷的凡人，大概白宴舟已經忘了有他這麼一号人物。

白宴舟曾經是衛璃的救贖，衛璃在這三年裡甚至忘記了他的模樣，但是他始終記得白宴舟手持着一把青綜長劍，背後是衛家村沖天的火光，他眼含無盡的悲憫，向衛璃伸出了一隻手。

那時十七歲的衛璃睜着空洞的眼睛，似乎流盡了這一生的眼淚，卻從餘光中看到一個仙人向他伸出了手，将他從萬丈深淵中拉起。

他一度非常感激白宴舟将他救下，但三年的時光磨光了他的感激之情，轉而讓他有了怨恨，每當被欺辱時，他恨不得當時和全村人一起死在強盜的刀下。

甚至到最後，他開始怨白宴舟，既然救了他，為什麼不給他庇護，任他被旁人欺淩。

似是感受到衛璃的情緒變換，懷中的小狸貓又向他胸口蹭了蹭，萬物皆有靈，更何況是白澤這樣與天同壽的大妖。

——

青衣小童秦臻果真是非常不喜歡衛璃的存在，以往在峰主身側的隻有自己，現在多出來一個衛璃，自己還要伺候他。

就像現在這樣，衛璃半躺在靈泉裡，他則伺在一旁時不時催動靈力，控制泉水溫度，以免身為凡人的衛璃被燙傷。

凡人就是麻煩，不過說回來，衛璃如入水芙蓉般，倒是十分的賞心悅目。

此刻，衛璃瓷白俊美的面龐被溫泉蒸的粉紅，修長的天鵝頸半仰着，鎖骨凹陷處像兩個小水窪，盛着晶瑩的水汽，烏黑的發尾漂浮在水中散開，迤逦氣質竟讓秦臻看紅了臉。

唯一違和的，是衛璃身上的那一塊塊青紫，秦臻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些傷是怎麼來的。雖讨厭衛璃，卻又忍不住心疼起來……

“呸……”秦臻忍不住唾棄自己的爛好心。

衛璃聽到背後的動靜，忍不住回頭看去，卻被背後的秦臻狠狠地剜了一眼。

秦臻正懊惱被衛璃看到窘态，卻忽然發現那隻小狸貓又如往常一樣隐在對岸看向這邊。

衛璃每日在靈泉泡一個時辰，至今日中已泡了半月有餘。

而在秦臻眼中，每次衛璃泡溫泉時，那小狸貓都會隐在暗處，偷觑着衛璃，隻有衛璃那呆子從始至終都不知道。

秦臻識得那小狸貓，知那狸貓形态不過是上古大猊幻化出逗哄衛璃的模樣。

在這半月裡，小狸貓貫會裝作無辜小獸的樣子在衛璃懷裡撒嬌賣癡，讓原本戒備非常的衛璃慢慢融化了眼中的堅冰，偶爾還會一人一獸瘋跑在桃林，在漫天花雨中看日升月落，日星更疊。

秦臻不禁感慨，衛璃真是一個極其心軟，又異常好哄騙的傻子。

——

而這一次，小狸貓不再躲藏，在衛璃閉眼小憩的一瞬，倏地躍入水中，接着消失在了秦臻視線裡。

少頃，一個渾身濕透的小獸從衛璃懷裡鑽出。

閉着眼的衛璃突然睜開了被熱氣氤氲的雙眸，接着從水中捧起了滿眼盡是無辜的小狸貓。

而在秦臻的眼中，小狸貓的背後則慢慢幻化出一個身量颀長結實，五官如刀刻般鋒利俊美，氣質卻妖異邪肆、氣場異常強大的男人。

男人如綢緞般順滑的銀發曳入水中纏繞住衛璃周身，修長有力的手指撫上衛璃背上青紫交加的痕迹。

而伏在衛璃肩頭的臉，卻在此時慢慢睜開了金色的豎瞳，陰濕的瞪了正異常震驚的秦臻一眼。

秦臻倒抽了一口涼氣，冷汗旋即從頭到腳潸然落下，緊接着他閉眼轉身，腳底抹油般疾步離開了靈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