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番,白晏舟看着遠去的人影,轉身向着陰無川的院落走去。
初夏的清晨風微涼,十分怡人。
去往陰無川卧房的路上,白晏舟看到了一個眼皮耷拉,眼神渾濁,滿頭白發形容枯槁的老人,他記得丁惟承說過,那是陰無川的管家福伯。
福伯看到白晏舟後,無神的眼眸倏然變亮,轉瞬卻又驟然熄滅。
“仙師,您是要去看城主嗎?”福伯沙啞的嗓音如同磨砺的沙石,佝偻着腰問道。
白晏舟駐足,停在福伯面前:“是,聽說陰城主還未醒,我想去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
福伯突然“嗬嗬”笑了起來,然後擡手指引着,“仙師跟我走,我帶您去……”
白晏舟說不上來福伯給他的感覺,隻覺得這老人行為舉止有些怪異。
俄而,白晏舟終于站在了陰無川床前,他終于看到了傳說中和衛璃十分相似的陰城主。
此時,榻上的陰無川臉色異常蒼白,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重重的陰影。
那張肖似衛璃的臉緊緊閉着雙眼,如果不是還有鼻息,旁人會以為他早已經駕鶴西去。
陰無川這張臉,說像衛璃,卻也不像,至少白宴舟一眼便能分辨出來。
這世上肖似的人很多,但靈魂卻每個人都是獨一份的。
白宴舟伸手,兩指并攏,指尖一點金色亮光閃過,接着那一束光落入陰無川眉宇間。
“聚靈——”
那束光如同一絲看不見的絲線鑽進陰無川體内。
白宴舟是除蕭雲峥外唯二的可以使用九轉還魂之術的修士,隻見原本閉着雙眼的陰無川,瞬間睜開了眼睛。
“陰城主,你在昏迷前發生了什麼?”白宴舟開口問道。
陰無川墨色的瞳仁直勾勾的看着床帳頂端,雙眼失焦,嘴唇阖動,牙齒輕輕顫,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
“你看見了誰?”
陰無川咬着腮幫子,委屈的嗫嚅道:“阿姐——”
白宴舟皺起眉頭,指尖靈力愈盛:“她在幹什麼?”
陰無川:“他在找人。”
白宴舟:“找誰?”
陰無川:“巫瑪長生——”
“巫瑪長生是誰?他為何要找他?”
陰無川迷惑道:“不清楚,她說她恨巫瑪長生……她要巫瑪長生死!!”
說罷,陰無川開始劇烈的抽搐起來,精緻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片猙獰之狀,好似有惡靈附身。
白宴舟大喝一聲“定靈!”緊接着雙手結出一金色法印将陰無川兜頭罩下。
抽搐掙紮的陰無川立即靜了下來。
白宴舟看着法印下隐約閃現的紅色身影,當即将聲音沉下來問:“是你!阿姐,你在控制陰城主!”
隻聽從虛空之中傳來一聲嘶啞的輕笑:“你很聰明,對,是我又如何,你不是想要知道巫瑪長生是誰嗎?那我便滿足你的願望!”
與此同時,房門吱呀一聲從外推開,門口傳來丁惟承的呼喚聲:“白師兄,你在這裡嗎?”
白宴舟扭頭大喝一聲:“不要靠近這裡!!!”
但為時已晚,整個房間在一瞬間如泡沫幻影般旋轉,所有目之所及的景色開始抽象變幻,轉瞬間,出現在房間内的活人俱被拉進了阿姐編織的幻境。
衛璃跟随着丁惟承甫一跨進陰無川的房門,便被一強悍的法力拉入了虛無的幻境。
好像向下墜落了很久很久,衛璃最終一頭栽進了一床綿軟的被褥之中。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屁股上立刻被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衛璃錯愕的轉身,卻發現一個身穿紅衣的貌美姑娘正笑嘻嘻的看着他的囧樣。
“阿妹,今天可是見巫瑪的日子,你竟還在賴床,你看看你,頭發亂蓬蓬的,哪有個姑娘見心上人的樣子!”
衛璃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驚詫的差點叫出聲來,這——明明就是那個惡靈——阿姐。
“阿姐?!”衛璃忍不住叫出聲來。
“诶!快點的吧,要阿姐替你梳妝嗎?”
少女嬉笑怒罵的将衛璃從床榻上揪了起來,接着風風火火的将衛璃按在銅鏡梳妝台前,将他的頭發靈巧的編了幾個小辮,修了眉毛、塗了胭脂,最後将銅鏡端在他面前,一臉得意的自誇道:“怎麼樣!好看吧,阿姐我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呦!”
銅鏡中,正倒映出一張俊美的臉,眉心粲若虹光的朱砂痣提示着這還是衛璃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