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林聽了這話，震驚道：“一百零八道惡魂？真的假的？”

“我認罪。”莫懷仁淡淡地說。

蘇林一震，看向莫懷仁，隻能看到他的側顔，似乎在走神，不知在想什麼。

胡安生問：“可有其他人參與？”

蘇林本能地一驚。

莫懷仁仍然沒有情緒，淡淡地答道：“沒有。”

蘇林心微微一跳，垂下頭來。

胡安生又問：“你為何解開鎮魂符，釋放惡魂，是何居心？”

莫懷仁說：“失誤。”

有人道：“你莫懷仁失誤割破了手，又失誤畫出來符咒，再失誤念出了解咒口訣，失誤得真巧啊！”

“莫兄，你别說自己把鎮魂符和招魂符弄反了，你都修煉多久了，從築基開始接觸符咒，到如今，還能把這倆弄反，你是把我們這些人都當傻子嗎？”又有人搭腔。

“要麼是給人頂罪，要麼是别有用心。”

聽審衆人竊竊私語，轉眼間嗡聲一片。

長門首座王燦清了清嗓子，衆人私語漸歇，王首座開口道：“胡尊長，您繼續審。”

長門首座親臨為莫懷仁站台，衆人不再多說，等審判，弱偏袒太明顯，屆時再發難不遲。

胡安生問：“莫懷仁，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莫懷仁說：“沒有。”

“好！”胡安生道：“莫懷仁誤用符箓，導緻惡魂四散，危害極廣，命你在一年内将逃散惡靈全部收攏、鎮壓，罰俸一年，罰沒上等靈石一百箱，本人當受雷刑？可認罰？”

在場人聽到最後的“雷刑”，皆啞口無言。連陸紹都蹙了蹙眉頭：這罰得忒重了。

蘇林問蘇佑：“雷刑是什麼刑罰？”

蘇佑說：“就是引天雷劈人，你沒有法術護身，一準兒劈死。莫師尊道法高深，早就能進入元嬰階，到時候把等級升上去，元嬰扛道把雷刑，應該問題不大。”

蘇林看聽審席上先前提出異議的人，此時一臉驚愕，再不發一言，便知蘇佑所說“問題不大”其實問題不小。

分明是她犯錯，讓人家頂罪，蘇林心中不忍，剛要上前，被蘇佑和冷杉提前預判，死死拽住，冷杉說：“這麼大的罪，徒弟和師尊同罪，你上去，還多加一條包庇罪，不值當！你就聽師尊安排，他早有打算。”

堂上，莫懷仁平靜地說：“領罰。”

陸紹聞言，長眉一挑，視線在人群中搜尋，最終定在蘇林身上。

胡安生道：“好！諸位聽審，可有異議？”他環視一圈，見無人說話，讓書記呈上供詞，簽字畫押，後續手續一一辦完。

聽審的一幹人見事已定，陸續散去，隻剩下蘇林、蘇佑和冷杉三個弟子，巴巴地望着自家師尊。

莫懷仁按完手印，回身瞅見他們仨，反笑着安慰道：“你們自己先回去，守好門戶，罰沒事項找童兒，他會辦好，若有其他人造訪，一律不要見。”

蘇林最過意不去，說：“師尊，我......”

莫懷仁打斷她：“好了，别說了。你等若經此事心有震動，也不算枉費我一片心意。以往是我疏于管教，徒弟做出錯事，是為師之過。你們回去好好修煉，等幾日我便回去。”說罷被人押去糾察司關押房。

蘇林四人心中不是滋味，但也無可奈何，隻得聽從師尊的話，返回十裡坡。

不知怎的，天越走越黑，午時才過，天邊濃雲低垂，四下黑得如同黃昏。

童兒早已在落霞蹊外等候，接應四人回常明堂。

蘇林頂着大風往前走，狂風卷起地上的落葉，噗噗噗地砸在他們身上，黑雲中一道閃電，照亮了滾滾黑雲，更加駭然。

蘇林問：“是雷刑嗎？”

蘇佑不敢開口，隻一個勁兒點頭。

蘇林宰了這小子的心都有了，這架勢算“問題不大”？

但事已至此，也無他法。

她如今一個凡人，就算挺身而出，正如蘇佑所說，一準兒小命玩完。蘇林突然想起莫懷仁曾說過的話：“若是你有想要保護的人，卻眼睜睜看着人家死在面前，你就知道‘就那樣’有多糟。”

蘇林好像體會到了這種滋味，心中翻湧出複雜的情緒，恨自己不過是個凡人。

她默默下定決心：等莫懷仁回來，一定要對他好。

“前面的是誰？”那童兒走在最前面，看見漫天混黑中有一抹白色，像是站着一個人。

與蘇林他們四個東倒西歪不同，這人站得很好，氣定神閑。

等蘇林被蘇佑和冷杉拽到前面，那人往前過來一步，開口道：“我，陸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