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家,進入軍隊,瑪爾凱路斯才逐漸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從沒出過遠門,又疏于鍛煉。騎在馬背上前進,很快被證實是對他的嚴酷折磨。即使勉強支撐自己的腰都做不到,他幾乎是要趴在馬背上以緩解疼痛。
這一點在軍隊越過亞平甯山脈,進入内山高盧人的地盤後越發明顯了。缺少一重山脈的阻擋,氣溫明顯降低,沿途周圍人的生活水平直線降低,連帶着居住條件也繼續下降。
并且,因為在行軍途中,所以吃飯也必須狼吞虎咽。即使阿格裡帕會給軍隊中的高層,連帶着他一起找當地居民的房子借住,可瑪爾凱路斯仍然不适應。
阿格裡帕很關心他的身體狀況,他早就坦然的接受了瑪爾凱路斯身體狀況差的現實,隻希望他的情況别糟糕的拖累全軍進度。
“實在堅持不住也沒有關系。瑪爾。”阿格裡帕騎着馬走在他旁邊,“你舅舅…當年,他也是這樣。後來在戰場上,他還被人用擔架擡下去過。可能你們家人的身體都不适合從軍。”
“那他還非要我來。”瑪爾凱路斯的怨氣十足。
“這是為你好。即使是不适合,也是要參加的,”阿格裡帕說,“公職人員必須要有——”
“……從軍的履曆,我知道。”瑪爾凱路斯強忍着胃裡翻騰的感覺,打斷了他的話,“你們都說了好幾遍了,好幾遍……”
他強迫自己去想些别的事,而不把注意力放在胃部。
“将軍,我以為會允許軍屬随軍的。”他低聲詢問。
真糟糕,當地居民的女人也是一種近乎醜惡的姿态。他甚至看不清她們的臉和皮膚的顔色,隻大概覺得是類似雌性的人型生物。
“她們不會這時候來…”阿格裡帕頓了頓,“這樣寒冷的天氣,怎麼能讓女人上前線後方?”
“所以…我們要等半年嗎?”瑪爾凱路斯失望的說。
士兵的營地之外,還有一個小營地,是專門為軍隊裡的主人的奴隸們設置的。軍妓和商人有時也會跟着。
原先他以為軍屬會直接和這些人混住。看來并不是這樣。
“要看情況。”阿格裡帕說,“戰事吃緊的話就不可能了。如果相對和平就沒問題。但一切還是取決于奧古斯都的态度。”
絕大多數羅馬士兵是不允許結婚的,自然也沒有軍屬随軍的說法。隻有極少數地位很高的軍人,以受到獎賞的形式回家結婚,留下後代。
既然讓他結婚,便是希望他能盡快留下後代。
阿格裡帕聽說了屋大維的打算:若是條件允許,屋大維一定會盡快把尤利娅送到後方。若是瑪爾凱路斯能在軍隊表現優秀,她可能會常駐當地,并可能拖家帶口的留在軍隊裡。既然瑪爾凱路斯必須要在軍隊曆練,即使讓他們留下後代的方式是把女眷餐風飲露的送過去,也要實現。
羅馬一直和北境的日耳曼人與高盧人有沖突,恺撒時代之後,屋大維和阿格裡帕沿襲恺撒對于高盧人的政策,歸化山南高盧,對于阿爾卑斯山以北的,則以萊茵河為東西分界線,統合河東地區,并在萊茵河西側長期駐紮八個軍團。是所有地區長期駐紮軍團數最多的。
這八個軍團中,輔助軍比正式軍人數稍多一些,但總體二者相差不多。他們都是重要的戰鬥力量。
他們的團走的晚一些,阿格裡帕護送着大批軍用物資,瑪爾凱路斯跟在他身邊處理工作。其實是幫忙做做雜活,更多的他也做不了。瑪爾凱路斯身體一直不好,吃不下睡不着,更多時間處于虛弱狀态。
他的存在有其意義,士兵們雖然不提,但會在意這個。畢竟他是奧古斯都的代表,有他在,士兵們就不擔心自己的後勤補給會出現問題。畢竟,奧古斯都總不會委屈自己的繼承人吧?
阿格裡帕不知道他這種水土不服的狀況要持續多久,但他觀察瑪爾凱路斯的臉色,心裡擔憂。
他想到屋大維第一次上戰場,差點要病死的事。那時對陣布魯圖斯的軍隊,屋大維作為主帥直接倒地不起,于是就不戰而敗退了。
即使瑪爾凱路斯不承擔任何具體的作戰任務,對軍隊的士氣也有很大的影響。
“我們還要多久能到…阿爾卑斯山口?”
他們走了半個月,瑪爾凱路斯已經感到麻木。
“快了。”阿格裡帕開始嚴肅的考慮,為了瑪爾凱路斯的生命健康,他恐怕得把他送回家。
随着一天天過去,情況越來越不容樂觀了。
至少應該讓他吃的再強壯一些再送上戰場。否則跟送他去死有什麼區别?
到了夜晚,軍隊在計劃地點紮營。
阿格裡帕把自己的床鋪上一層厚厚的動物毛皮,讓瑪爾凱路斯躺着,他則睡瑪爾凱路斯的床。
營帳裡升起的熱騰騰的火焰讓瑪爾凱路斯的痛苦減輕了,他有了些精神,便抓緊時間工作。他給屋大維寫信,寫軍隊的情況,糧草、铠甲、交通工具,等等。能為自己所在的軍團争取更多資源…是他為數不多能做到的事。
阿格裡帕聽完部下們的彙報後走回營帳,與瑪爾凱路斯商量送他回程的打算。
“不過,你剛出發就回家,影響未免惡劣。所以,我們會計劃稍微繞一點路,去沿途的克洛納停留一晚,順便解決當地的匪患。到時候,我們會說你在剿匪的過程中腳受了傷,這樣送你回家就沒問題了。”
瑪爾凱路斯出了口氣。
“我聽說…提比略他們已經到了位于諾裡庫姆的營地了,對嗎?”
阿格裡帕點點頭:“很遺憾,是的。他們不僅比我們早出發一個月,速度也比我們快。”
阿格裡帕已經收到了卡爾維希烏斯接二連三的報告,作為先遣部隊和斥候營的長官,他的目的是勘察地形,清理道路,查清當地敵我力量的真實情況,為後續阿格裡帕所率領的大部隊的行動做準備。
瑪爾凱路斯:“我覺得好多了。我想…我還可以堅持。”
阿格裡帕:“先到克洛納再說,好嗎?越往北走,氣候就會越惡劣,你不一定能堅持的了。”
手下的任何軍官不在身邊,即便是阿格裡帕,屋大維仍會擔心。
雖然多年的感情告訴他,他是可以被信任的。隻是他會去想如今自己的弱勢,與阿格裡帕的強勢。
尤利娅敏銳的察覺到屋大維心情并不好。
“你怎麼了?”她問。
“沒什麼。”屋大維搖搖頭。
他今天收到了阿格裡帕的信,信上說,瑪爾凱路斯的身體狀況實在不适合長期随軍,應該把他送回來。
“不過我不會讓他直接回來。考慮到大家的聲譽,我會處理一下。”阿格裡帕這麼寫。
他還真是面面俱到…屋大維支着臉,這反而讓他有些不舒服了。
一談及軍隊的事務,他就陷入弱勢。所以他不得不青睐更多家境普通的年輕人,以期望他們能分散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