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德斯并沒看出他眼神裡的情緒,自顧自的交代着他的工作。
阿瑞德斯:“雖然半年前我已經帶兵剿滅了瓦諾部叛軍的主力部隊,但卻讓他們的首領克雷伊逃走了。将軍給我寫信,說一切等到他來了再處理,于是我便沒有行動,隻是暗中派人打聽他的下落。征糧工作是個很好的機會,将軍也同意我們趁這個機會将這些叛徒一網打盡。”
瑪爾凱路斯:“哦。”
阿瑞德斯:“這些人總是癡心妄想——二十七年前,那場戰役,就是因為他們背叛了同盟,才導緻雷米部,也就是當時的我父親,被殺身亡。瓦諾部就是最大的叛徒,無論是作為恺撒的同盟,還是作為羅馬的同盟,他們唯一的目的就是和所有人作對。我的母親,大姐和二姐以及他們的丈夫,包括我的叔父、舅舅,全都被恺撒的軍隊或是屠殺,或是販賣。瓦諾部背叛了維欽托利的聯軍,與恺撒媾和了。”
瑪爾凱路斯皺眉:“你是說…你的家人都因恺撒而死。那你為何如今又對羅馬忠心耿耿?”
阿瑞德斯搖頭:“我的家人并不是因恺撒而死,而是因為高盧人聯盟内部的叛徒而死——也就是瓦諾部的叛徒!在那之後,雷米部的老壯派幾乎死絕,剛出生不久的我被恺撒收養。他不僅歸還了被賣為奴隸的母親和姐姐,還幫雷米部重建了家園,并勒令周圍部族不許攻擊我們,讓我們自由的在這片土地生活。恺撒原諒了曾經答應作為同盟,卻又背叛了他的我們,對于如同牆頭草一般的瓦諾部施以懲戒。他是個品德高尚的人,他的繼承人也應該得到雷米部的敬意。”
解釋完這一切,阿瑞德斯囑咐他注意身體,随後便離開了。
瑪爾凱路斯無法理解他複雜的情感,他隻覺得腦袋裡亂糟糟的。
他躺了一會,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态,但腦子裡有揮之不去的哭喊聲和尖叫聲。
等再醒來時,他覺得精神好多了,便下床去找阿格裡帕。
阿格裡帕正在監督士兵訓練,他看到瑪爾凱路斯,關切的問他感覺怎麼樣。
“将軍,我能跟你談談嗎?”瑪爾凱路斯問。
阿格裡帕:“怎麼了?”
瑪爾凱路斯:“我不能跟這個阿瑞德斯一起工作。若不是因為他這種粗暴的作風,我也不會受傷。你真的覺得他是真心對待我們的,而不會背叛我們?”
阿格裡帕左右看了看,把他拉到了自己的營帳。
回到屋内後,阿格裡帕說:“聽說你受到了驚吓。”
瑪爾凱路斯:“驚吓?不…并沒有這回事。”
阿格裡帕:“我還聽說,這是你對女人同情心泛濫造成的。”
瑪爾凱路斯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解釋道:“将軍,我可沒想别的。那女孩才六歲…我又不是禽獸。”
阿格裡帕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我知道了。”
瑪爾凱路斯:“你對我說的話,有沒有什麼意見?”
阿格裡帕:“阿瑞德斯完成的很好。他在幫我尋找馬爾薩裡努斯與日耳曼人和高盧叛軍勾結的證據。我叫他行動,不出三天就有了結果。而你,你花了五天時間,卻連該運回來的糧草都沒運回來一半。”
瑪爾凱路斯:“我……!可是…你不知道他是怎麼做的!那樣做,高盧人會更恨我們!這樣不對!”
阿格裡帕抿了抿嘴,他走到桌子後面坐下,用手敲打着桌面。
“瑪爾,我們來這裡又不是為了讓高盧人喜歡我們。”他說,“再說,你面對闖進你家的人,無論表面上看起來友好還是不友好,你都很難不恨他們。盡管我們一再強調這麼做隻是為了以一種更高明的方式保護羅馬北部的防線,但我們事實上入侵了高盧人的家園。”
瑪爾凱路斯:“……好吧。所以您就覺得阿瑞德斯不恨我嗎?說不準他是故意的…故意這麼對我!”
阿格裡帕:“我有叫他鍛煉你,沒想到你這麼脆弱。你被吓到了嗎?瑪爾凱路斯?”
瑪爾凱路斯:“這不是吓不吓到的問題……”
阿格裡帕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不用解釋。沒關系,這不重要。”
他又敲打着桌面,“哒哒哒”的聲音聽的人心煩。
阿格裡帕:“你得盡快适應軍旅生活,瑪爾凱路斯。我不能無限制的寵愛你。阿瑞德斯是很有力的助手,我并不是強調他這種粗暴的做法是對的,但的确很有效,你明白這點就夠了。我要的是’有效’,不是對錯,我不想跟你講道理,我要喂飽十萬張嘴,我沒法講究别的。你也别講究,抛開掉這些,知道嗎?”
兩人正在說話,傳令官說,阿瑞德斯的人押運了糧草回來,希望瑪爾凱路斯趕緊去檢驗數量。
阿格裡帕:“這回你沒跟他一起去,我就不計較了。但是下回不要再這麼做了。不要給恺撒的繼承人這個名号丢臉,瑪爾。”
瑪爾凱路斯回到了隊伍裡,他忍住腹部的隐隐作痛,騎上了馬。
阿瑞德斯打量着他腳下的馬镫:“您的腿受傷了嗎?”
瑪爾凱路斯:“沒有。”
阿瑞德斯:“那您為什麼需要腳環呢?”
瑪爾凱路斯:“……它是我妻子送給我的禮物。我喜歡帶着,不行嗎?”
阿瑞德斯:“好吧,沒問題。”
路上,瑪爾凱路斯忍不住抱怨。
“我以為隻是一些糧食的問題。沒想到你在為将軍調查叛軍與羅馬前任總督勾結的證據。”
阿瑞德斯:“抱歉,我以為您什麼都知道。”
瑪爾凱路斯:“我并不是不知道要調查麥薩拉,但是——”
沒想到是以這種形式。
阿瑞德斯:“我知道您不喜歡血腥的事。以後我來動手,您在一旁休息就好。”
阿瑞德斯用關切的目光打量着瑪爾凱路斯。
瑪爾凱路斯吐了。
他吐的很突然,整個人從馬背上歪到一邊。要不是他緊緊的踩着馬镫,抓住缰繩,就要從馬背翻倒下去了。
阿瑞德斯:“瑪爾凱路斯大人?您不要緊吧!”
瑪爾凱路斯擺了擺手。
接下來的一個月,對瑪爾凱路斯來講,非常的壓抑,而且無聊。
他總是做噩夢,并且迅速的消瘦下去,盡管他很快上手了工作,對調查線索之類的内容也掌握了技巧。
糧食的收集工作很順利,除了一開始的埃爾維基費了些功夫。正如阿瑞德斯所說,一開始就重重的下手,讓其他人都看到不遵從命令的後果,之後那些人反抗的氣焰便消失殆盡了。
“總的來講,我并沒有傷害更多人。隻有幾個人受傷而已。”阿瑞德斯對瑪爾凱路斯說,“我這一切都蒙将軍的教導。他對我而言是亦父亦兄的存在。”
瑪爾凱路斯拉着臉:“是嗎?阿格裡帕将軍是這種人嗎?他會讓你看着他拿鞭子抽那些不穿衣服的小畜牲嗎?”
阿瑞德斯搖了搖頭:“這是我的錯……是的,我太想證明我的能耐了。我不該親自動手。但是見到您,活生生的,恺撒的血脈的繼承人,我會忍不住激動。”
瑪爾凱路斯覺得他和這個阿瑞德斯簡直沒什麼共同語言。甚至還有溝通障礙。
他把頭扭到一邊,幽幽的盯着霧中的火光。那是他們要去的下一座城鎮。
安靜了片刻,他說:“阿瑞德斯。我想要女人。”
阿瑞德斯:“好,我為您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