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寓醒來的時候,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盯着不太熟悉的淺黃色水晶吊燈,宕機了足足十秒鐘,才“叮”的一下重啟大腦,記憶回籠。
他抱着被子滾過來、滾過去,如此三輪後,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輕巧地跳下床去,打開房門,活力滿滿地宣布:“嗨!早上好!”
一室寂靜。
“陸聞洲呢?”陳寓抓抓那頭野草般的粉毛,看了眼終端上的時間,“都八點鐘了,還沒醒呀?”
他蹑手蹑腳地走到陸聞洲的卧室外,對着門縫小聲地叫:“陸聞洲,陸聞洲。”
無人回應。
陳寓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慌慌地往下墜,他不可置信地一把推開門,發現那張床上冷冷清清的,被子疊在床頭,連壓痕都沒有。
人早走了。
陳寓在門邊站了很久,等到指尖輕微發麻的感覺消失,腳底也沒那麼軟綿綿輕飄飄的了,才慢吞吞地拖着步子走到客廳坐下。
“切,”他嘟嘟囔囔,“又是這樣,猜都猜到了,壞家夥......”
他愣愣地盯着桌子看了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應該要叫人送早餐過來。準備撥号的時候,又忽然忘了大堂的号碼是多少,于是半俯下身,眯着眼睛辨認寫在牆上的信息。
等早餐的過程中,他去浴室洗漱完畢,理順了自己的亂毛,站在鏡子前左看看右看看,發現胸口濺上了一大塊深色的水漬。
“哼,早知道我就應該把他鎖起來,哪兒也不許去......”陳寓吸了吸鼻子,換了套淺色的襯衣,仔細打理一番。
他盯着鏡中的自己看了會兒,忽然擡手撫了撫胸口,像是那裡出現了褶皺,又像是想平複自己過亂的心跳。
恰在此時,門口響起鈴聲。陳寓自言自語:“吃了飯再說。”
嘴上這麼念着,人卻沒動。
直到門鈴第二次響起,陳寓才踢踢踏踏地去開門迎接自己的早餐。
沒想到一打開門,出現在眼前的竟是陸聞洲。
“......喔,”陳寓的大腦再次宕機,甚至發出了“咔、咔”的艱難轉動聲。他下意識地探頭出去,越過陸聞洲的肩膀,看向空無一人的走廊,“我的飯呢?”
陸聞洲不明所以:“嗯?”
“我叫人送了早餐,應該一會兒就到了。”陳寓拉了拉陸聞洲的袖子,同手同腳地走回客廳,端端正正地在沙發上坐下,目光甚至稱得上嚴肅,“你進來吧。”
“嗯,”陸聞洲在他對面坐下,“你剛睡醒嗎?”
“不,”陳寓甚至沒察覺到陸聞洲這次語氣如常地和他說了一句完整的話,他仍然保持着那種嚴肅的眼神和語氣,詳細地回答陸聞洲的問題,“我已經起來很久了。我先在床上翻滾了幾圈,然後在客廳裡轉悠了幾圈,然後打電話叫了早餐,我說我要生煎包糯米糕牛奶和青菜粥......”
陸聞洲:“......原來是這樣。”
陳寓點點頭:“是呀。”
兩人沉默了會兒,門鈴又響了。這回确實是服務員送來了早餐。陸聞洲把盤子擺好,陳寓聞到食物的香氣,總算靈魂歸位,鑼鼓喧天禮花齊放,他一手抓着一根筷子,嗒嗒地敲了幾下桌面:“陸聞洲!我還以為你偷偷走了。”
陸聞洲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我隻是出去接個電話。”
“哦~”陳寓拖長聲音,“我剛才還在心裡罵你呢。我還想着,早知道我就把門給鎖上,讓你一步也出不去。嘿嘿,還好你回來了。”
“我會在這裡借住一段時間。到時候的費用,我以後會一并還給你。”
陳寓聽見前半句話時還高興得把筷子搖來搖去,聽見後半句話時臉色一下就垮了:“誰要你的錢呀。”
他用筷子尖不斷地戳面前的糯米糕,想了想,覺得可能是alpha的自尊不允許陸聞洲寄人籬下,還是作罷,“算了,那就到時候再說吧。等會兒别忘了在門外錄入你的指紋喔。”
陸聞洲應了。
“哦,對了!你還沒把我的終端放出黑名單呢,快把我拉出來。”
陸聞洲照做。
他把陳寓拉出黑名單後,試着發去一個通訊請求,等陳寓的終端響起時才按掉,“可以了。”
陳寓茫然,陳寓呆滞,陳寓震驚。
他一邊沉浸在陸聞洲性情大變的喜悅裡,一邊忍不住懷疑陸聞洲是被鬼上了身:“陸聞洲,你是不是被我感化了?”
“什麼?”
“要不然你以前那麼讨厭我,怎麼現在忽然願意跟我說話了呢?”
陸聞洲頓了頓:“我不讨厭你。”
陳寓:“?”
這五個字可真是新奇。
“但是,”陸聞洲移開視線,“我也不會喜歡你。”
這幾個字倒是常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