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是小氣鬼?!”
“那不然我之前說你幾句,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到現在還翻舊賬。”
“本來就是啊!你還不許我說?你才是小氣鬼!”陳寓瞪他,“你這樣子,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陳寓說的喜歡就是單純的喜歡,就像他喜歡吃橘子、喜歡和邵景做朋友、喜歡窩在家裡的床上睡覺一樣,這句威脅,實在算不上威脅。
但秦勝的腮幫子鼓動了半天,臉都憋紅了,也沒出聲嗆一句“誰管你喜不喜歡”回去,而是生硬地轉了話鋒:“學院那邊的調查結果出來了。”
陳寓連忙正襟危坐,表示自己洗耳恭聽。
“我和趙小天離開比賽現場後,就立刻趕回了學院,告訴指導員賽場上發生的事。指導員調取了場地監管器,發現果然被人動了手腳,那批武器大概是賽前四五天左右就已經運送進去了。就是石铮幹的。”
陳寓憤怒:“我就知道是他!現在證據确鑿,該把他抓起來了吧?”
“不。”秦勝搖搖頭,語氣沉冷,“他被無罪保釋了。”
陳寓一愣。
“可能是他家裡動了些手腳,他在拘留所裡待了幾天就出來了,理由是僅違反比賽規則,不違背聯盟法律,于是做出的處理隻是取消比賽成績......”
“可是控制塔的——!”
“那個沒有證據表明是石铮做的。”邵景說,“炸彈是他帶進去的不假,但他聲稱自己半路就遺失了,沒有人能作證是他放進控制塔裡的。”
“那,那......”陳寓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抖着手摸出終端,“我要告訴我叔叔,讓我叔叔教訓他......”
終端那頭很快就接通了,陳緻遠或許是在書房裡忙工作,陳寓聽見對面傳來椅子滑動的聲音,“怎麼了,小寓?還沒休息嗎?叔叔這些天太忙了,都沒能來看你,你身體恢複得好些了嗎?”
“好多了。”陳寓匆匆地告狀,“叔叔,調查結果出來了,是石铮把我弄成這樣的。”
陳緻遠沉默片刻。
“我知道。”
“您知道......?”
“嗯。聽說石铮那孩子被取消了比賽成績,以後也沒法進軍部了,算是一個嚴重的警告。他以後都不敢這樣做了,放心吧。”
“可是......!”
“小寓,叔叔知道你很生氣,但石铮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這隻是個意外。一個月後的晚宴上,叔叔還要和石家談一筆合作,這個很重要,叔叔為了這個合作項目已經耗費了大半年,體諒一下叔叔好嗎,小寓?叔叔知道你是乖孩子。回頭叔叔讓石铮正式給你賠禮道歉,行不行?”
秦勝不知道終端那頭說了什麼,讓陳寓這樣抑制不住地顫抖,但他隻聽見陳寓小聲說了句“好”,就挂斷了電話。
“怎麼說?”
“沒事。”陳寓抿了抿嘴,像是在回答秦勝的問題,又像是在自我催眠,“石铮說他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肮髒空曠的廢棄工廠裡,銀發男人蹲下身去,掐着石铮的下巴,強行迫使他擡起頭來。
外面還在下雨,淅淅瀝瀝,雨水漫進了工廠,薄薄的一片。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銀發男人的面容隐沒在昏暗中,看不清神色。
石铮拼了命地在他手底下掙紮。
他的一隻耳朵被割去了,鮮血糊了滿臉,腫脹的眼皮沉重地下垂,隻露出一條幾乎看不見的縫。他的手腳筋全被挑斷了,讓他引以為傲的、S級的alpha腺體就這麼被活生生地挖出來,血淋淋地丢在一旁的地上。
“放、放過我......”石铮不知道面前這個閻羅般的beta究竟是誰,死到臨頭,他這輩子做過的所有惡事都走馬觀花地湧上心頭,那些死去的、凄慘的、哀求的面容,全都面無表情地盯着他,讓他的精神瀕臨崩潰,“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對不起,白阮,我不該強迫你......饒了我,白阮......”
omega管家清秀的身影穿過重重歲月,出現在他臉前,還是那樣虛無缥缈的語氣,輕輕地問:“你錯了?”
“我錯了,我錯了......”
“你錯哪兒了?”
石铮恐懼地幾乎喘不上氣。
白阮蹲下身來,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面容青白,布滿屍斑。不遠處有爆炸響起,熊熊的烈火裡,一個被燒焦的身影平靜地說:“我這次拿了第一名,能帶姥姥去帝都治病了。可是我死了。石铮,我為什麼死了?”
石铮頭痛欲裂,盡力地想要驅散這些幻象。他終于得償所願——白阮和林申都不見了,迷霧之後,銀發男人的臉變得清晰。
那張臉上的神情是極緻的冷漠,看着石铮痛苦哀求,仿佛在看一條瀕死的狗。
薄唇開合,輕輕吐出幾個字:“你敢動我弟弟。”
轟隆隆——
工廠外有驚雷炸響,閃電劃過,天空霎時亮如白晝。
石铮的脖子被擰斷了,軟軟地歪在一邊,徹底沒了呼吸,一雙眼仍恐懼地大睜着,死不瞑目。
銀發男人站起身,從兜裡取出手帕,擦了擦手。
一張照片順着他的動作從兜裡掉出來,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飄落,被男人及時接住了。
照片上印着一個粉頭發的omega。
“真的是弟弟呀?”beta正看着照片發愣,身後忽然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高大的alpha男人。男人俯下身,輕而易舉地把beta圈在懷裡,對面前的屍體視若無睹,懶洋洋地偏過臉,吻了一下銀發beta的耳朵,“親弟弟?嗯?”
“......”銀發beta拽着他的頭發,面無表情地把他扯開,把照片放回兜裡,二話不說擡腳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