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聞洲走到門邊，一手推門關上，一手虛虛扶着陳寓的背，帶着他進來，“怎麼了？”
陳寓本來就沒忍住眼淚，被陸聞洲這麼一問，眼淚流得更兇了。他眼角紅紅地盯着陸聞洲，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說起，于是幹脆扯開話題，就人論人：“你幹嘛現在才來看我？沒良心的家夥，我不想看見你了。”
“......”陸聞洲被突如其來的黑鍋砸中，本來想順勢道個歉、哄一哄就算了，但看見陳寓狠狠盯着自己的眼神，還是決定為自己聲辯一下，“我每天都來。”
“我都沒看見你，你還這樣騙我，當我是笨蛋嗎？”
“是真的。我等你睡下了才來的。”
氣鼓鼓的陳寓被此話戳中，瞬間漏了氣，整個人都溫順許多：“喔，是這樣嗎？那你為什麼等我睡着了才來呀，我睡着的樣子很有意思嗎？我晚上都不翻身的......”
他爬到床上坐好，陸聞洲問：“吃飯了嗎？”
“在外面和邵景一起吃過了。邵景的實驗室忽然有急事，把他半路叫回去了。所以我一個人回來。”
“嗯。”陸聞洲點點頭，“你身上......還痛嗎？”
“慢慢地走路沒問題，不動的話也不會痛，但是不能洗澡，我好不舒服。這都好多天了，你聞聞我，是不是都臭了。”
陳寓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撐起上半身，湊到陸聞洲身前。
他們的距離被拉得極近，陸聞洲垂下眼，目光穿過陳寓柔軟的粉毛發隙，能看見他挺翹的睫毛、還泛着紅的尖尖的鼻頭，和微抿着的嘴唇，omega無知無覺的淺淡信息素飄散在陸聞洲鼻尖，是金桔花的清香，被陳寓的體溫燙化了，于是又裹帶了些omega自己本身的香味。
陸聞洲的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喉結上下滾動一輪，半天沒能動彈。
“陸聞洲？”陳寓奇怪地擡頭觑他一眼，看見他的神情，恍然大悟，“噌”的一下就往後縮了回去。陸聞洲一驚，卻聽陳寓氣哼哼道：“不讓你聞了！我就知道你嫌棄我！”
說完，他闆着臉，轉過身去，自己偷偷地掀起領子，湊到鼻子邊嗅嗅，又舉起胳膊嗅嗅。
真的臭了嗎？明明都沒有出汗呀。
omega沮喪。
“沒有。”陸聞洲歎氣。
他總不能把陳寓整個兒撈進懷裡揉來揉去地聞，像聞小貓一樣——就在剛才的某一瞬間，陸聞洲确實有這個沖動，但被他的理智壓下去了。
氣味本身就是alpha與omega之間心照不宣的暗流，讓異性聞自己身上的氣味，通常代表着暧昧、求偶，以及□□的欲望。
不過陸聞洲可以笃定，陳寓剛才完全沒有這些心思。
他隻是單純的一根筋罷了。
“那你剛才為什麼那個樣子？”陳寓還在質問。
陸聞洲還沒回答，隻聽病房門被敲了兩下，秦勝開門走了進來，和陸聞洲對上視線：“......”
兩A相見，分外膈應，他草草地向陸聞洲點了下頭，算作打招呼，然後就想繞到床的另一邊，“小少爺，我來——”
後半句話卡在嗓子眼兒，被他生生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句震驚的疑問：“——你怎麼回事？你哭了？”
“哎呀。”陳寓趕緊轉過臉不讓秦勝看，飛快地伸手摸摸眼皮。這麼嚴重嗎？怎麼現在還沒消下去？
秦勝震驚地看着他，又機械地扭過脖子——仿佛發出了“咔、咔”的聲音——震驚地看着陸聞洲。
孤A寡O共處一室，一個是高高在上的頂級alpha，一個是受傷虛弱的可愛omega，究竟是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才會讓omega哭成這樣？
“陸聞洲，你——”
“omega的味道，”陸聞洲自顧自地打斷了秦勝的怒火，若無旁人地和陳寓繼續上一個話題，還順手幫陳寓扯了下斜掉的衣領，“不能随便給其他alpha聞。”
“我又沒有随便抓個alpha就讓他聞！我就是想讓你聞聞什麼味道而已，這也不行嗎？”
一邊說一邊揉眼睛，看起來就像是因為陸聞洲拒絕了他的親近邀請而感到委屈。
“嗯。”陸聞洲不動聲色地觑了面色空白的秦勝一眼，淡淡道，“我的話，可以。”
秦勝：“......”
你去死吧陸聞洲。
陳寓這一騙一個準的笨蛋，怎麼會知道用氣味招引alpha？肯定是被陸聞洲這家夥用什麼花言巧語蠱惑了！
陸聞洲的終端忽然響了，他低頭看了一眼，站起身來，“我去接個電話。”
秦勝在心裡念叨了一萬句“快滾”，等陸聞洲出門了，他才感到渾身舒坦許多，開始和陳寓搭話，“你怎麼樣了，小少爺？”
陳寓打了個呵欠，咂咂嘴，老實回答：“還行。其實我已經好了很多了，醫生說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不過我叔叔不放心，讓我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唉，好想回家喔......”
“再忍忍吧，我有空就過來給你解悶兒。”
陳寓眨巴着眼睛看他。
秦勝被這毫不掩飾的直白目光看得呼吸一滞，心跳都開始加速，“幹、幹嘛？”
“你是真秦勝還是假秦勝？”陳寓伸出一根指頭，隔空點着秦勝的額頭，嘀嘀咕咕，招魂似的，“快快現原形。”
秦勝：“......”
秦勝炸了：“你什麼意思？！”
“你以前不老罵我嗎，還總是奚落我，可壞了，我看見你就煩呢。你現在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果然是和我待久了以後喜歡我了吧？”
秦勝這下是真的呼吸凝滞了，也不知道是為了陳寓那句“我看見你就煩”，還是為了另一句“喜歡我了吧”。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在重重地撞擊自己的肋骨，一下又一下，僵了好半天，才艱澀地從齒縫裡憋出一句：“誰喜歡你。小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