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逢安來到謝甯身邊,蹲下身,見她給奄奄一息的關宋月輸送靈力,默默地從袖口中掏出玉台“追雲令”放在謝甯手心。
謝甯低頭看向手心,問道:“追雲令?”
“嗯。”宋逢安小聲道:“追雲令乃天下至寶自然形成,用以養魂最好不過。”
謝甯将追雲令放在關宋月的胸口,玉台瞬間發出淡淡的流光,關宋月的眼神漸漸清醒,謝甯輕喚她的名字。
關宋月視線模糊,胸口的靈流使她身體漸暖,那種頭腦混沌的感覺亦是蕩然無存,耳邊一聲聲輕喚逐漸拉回了她的理智。
“......關宋月,看着我的眼睛。”
看着......誰的眼睛?
映入關宋月眼中的,是一雙血紅色的眸子,但是面前的人怎麼也看不清,她掙紮着,努力想看清楚面前人的模樣,但和印象中那張臉漸漸重合,猶如一場夢,她便不由得沙啞開口:“阿甯,你回來了......”
謝甯見她意識回籠,正打算收回靈流,便聽她喊了自己的名字,手頓時僵在半空。
這一聲“阿甯”,是關宋月跨越百年後,對故人的思念,沒人知道失去摯友是什麼感覺,每每夜半,她總是能回想起見謝甯最後一面時那雙絕望的雙眼。
沒人能站在謝甯身邊,就連她也不行。
謝甯則眉頭微皺,内心不免歎息:這怎麼一個兩個的都能認出我?
她不想讓關宋月發現自己的身份,不想解釋當年的那些陳年爛事。
關宋月清醒過來,意識卻還有些混沌,謝甯将她安置在一邊,對她道:“雨樓客出世,使追雲閣陷于危難,我與掌門懷疑他另有動機,這才自作主張潛入追雲閣。”
“雨樓客......他要做什麼?”關宋月雖是不知謝甯與雨樓客的恩怨,但其大名自是有所耳聞。
“他要變強。他似乎對強大有着超乎常人的執念。”謝甯将在心裡的猜測告訴她。
關宋月問道:“需要我做什麼?”
“遠離這裡。”
謝甯聲音淡淡的,将地上震碎的玄鐵鎖拾起來,有些可惜地說道:“不能用了。”
說罷将手中的鎖丢到一邊,轉身進了玄鐵籠子。
“你要做什麼?”
謝甯笑笑,一邊的宋逢安在鎮壓被鎮魂的修士,聽到關宋月的驚呼,猛然回過頭看見謝甯站在了原本關宋月的位置。
那一瞬間,宋逢安爆發出一股強大的靈流,擊退撲上來的弟子,轉身奔向玄鐵籠子。
但他還是晚了一步,謝甯将咒術打在籠口處,宋逢安焦急地用劍砍向籠子,卻被咒紋彈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快出來!”
謝甯畫完最後一筆後,眼眸看不出一絲情緒,她輕聲對宋逢安道:“這是我唯一的機會,隻要我成為‘鎮’,便能感受到雨樓客的位置。我一定要殺了他,這是我的執念,百年前,雨樓客利用我毀掉了下修界三十三城,百年後,我不想大師姐再背負這樣的命運。”
關宋月聽不懂謝甯在說什麼,見宋逢安如此焦急的模樣,她拍打着籠子:“溫雪 ,你先出來,一定還有别的辦法!”
謝甯從籠子中伸出手,輕輕握了握關宋月的手腕,血紅色的眼眸對上關宋月的目光,關宋月竟然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沒有任何辦法。
宋逢安垂着的手握着劍,垂着眸子聲音帶着幾分陰沉:“你沒法承受如此強大的靈流,你會死的!”
“我不會死,宋逢安,相信我。總要有人成為‘鎮’,更何況,我已經死過一次,生死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很重要。”宋逢安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對她道:“于我而言很重要,你先出來好不好?”
謝甯看着他絕望的目光,心底微微一動。
但陣法需要破,雨樓客仍對修真界存在威脅。
謝甯決絕轉身,源源不斷的靈流彙入身體中,她閉上眼睛對抗體内的罡氣,那道罡氣再也抵擋不住萬千靈流的沖擊,轟然炸開!謝甯運氣凝神,血液奔湧,眼前一片光怪陸離的景色如走馬燈般閃過。
“隻有足夠強大的人,才能吸收如此強大的靈力。”宋逢安的話猶在耳邊,謝甯從不懷疑自己,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就如當年那般,一人一劍殺上問天試。
眼前漸漸浮現出曾經種種,喜怒哀樂......
陳宛青,關宋月,無相,宋逢安,還有誰呢?還有雲錦師兄,曾經的故人一個個在眼前閃過。
雲錦師兄英年早逝,留給她的記憶不多,但是這個世界上最照顧她,給了她最多溫暖的人,便是雲錦了。
如果說宋逢安是霜寒徹骨卻讓人難以忘懷的雪,那雲錦師兄便是她上一世至親至近而讓她無法留住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