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薛紅樓高興說:“郁思姐在厘溪最先認識的就是我們了。”
我們?
江睦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還有誰?
“郁思有一個朋友是厘溪人,”江睦笑着說。
薛紅樓知道江睦這是在糾正他剛才說的話,心想完蛋,這是個笑面虎。
而且他竟然能叫郁思?!
薛紅樓轉頭去瞧莊郁思神情,竟然如此平淡,看來是平時叫習慣了的。
薛紅樓當即得出一個結論,這肯定不是普通朋友。
“都一樣,”薛紅樓笑嘻嘻道:“關系好就行了。”
過後,薛紅樓扭捏了半秒不到,端正坐姿又才試探性地問江睦:“方便說嗎?你和郁思姐認識了多久,竟然會這麼大老遠專門跑過來。”
江睦眼神溫柔掃過莊郁思,薛紅樓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然後他聽江睦說:“我們從小就認識。”
豁。
竟然還是青梅竹馬。
“從小認識好啊,”薛紅樓滿嘴跑火車:“我也想和郁思姐從小認識。”
江睦:“……”
“哎你這次大概會呆多久,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一次?”薛紅樓興奮道:“野餐怎麼樣?剛好工具我們都有,無敵方便。”
江睦說:“我都看郁思。”
聞言,薛紅樓立馬調轉方向,莊郁思被薛紅樓熱烈的眼神盯得受不住,擡眼瞧他。
薛紅樓立馬眨眼道:“郁思姐,你都聽到了對吧,野餐,去不去?”
“哎呀去嘛去嘛,郁思姐,郁思姐姐——”
莊郁思覺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于是假借喝水遮擋住神情。
薛紅樓眼睛多亮,當然捕捉到了莊郁思的笑容。
有戲!
“郁思姐,去嘛去嘛,你到時候隻管吃,其他的都我們來就好。”
“而且馬上就過年了,意味着沒多久你就該走了,這次野餐就當成你這次旅行的結束好不好?”
薛紅樓是真這麼想的,畢竟過年大家都會回家,莊郁思再如何旅居,過年了也是要回家的。
所以她留在厘溪的時間不多了。
靠!
說出來之前沒覺得,說出來以後薛紅樓突然覺得自己鼻子有些發酸。
他還真是個性情中人。
江睦現在還在這裡,所以莊郁思沒跟薛紅樓說實話,她不想因此給了江睦替莊顔海勸她回崇城的機會。
而且在江睦離開之前她都不能說,不然多半會露餡。
但野餐莊郁思确實還是挺想去的,她于是點頭。
“好!”薛紅樓肉眼可見的高興,“那就這樣,如果江睦呆不了多久,野餐就定在明天可以嗎?”
莊郁思都行,不過她強調道:“這次食材我來買,不然就作廢。”
“沒問題!”薛紅樓笑:“郁思姐那你慢慢畫,最好把明天的工作量也完成了,明天我們好好玩一次。”
說完薛紅樓就跑了,回去看小賣部的孤家寡人。
宋時讓臉上扣了一本書在假寐,薛紅樓一把就将書拿了起來。
假寐的人裝模作樣用手擋了擋眼睛,像是受不了忽然刺眼的光線。
薛紅樓笑着湊近人道:“别裝,我跑回來那陣都看見了,你根本就才躺下去。”
宋時讓慢悠悠坐起來,“那是徐大爺過來買煙,打斷了我睡覺。”
“讓哥,你就嘴硬吧,”薛紅樓靠在貨架頗為欠打地笑着。
宋時讓沒說話,面無表情給薛紅樓養在小賣部的倉鼠喂糧。
“讓哥,我都打聽清楚了,那個帥哥叫江睦,他是郁思姐的青梅竹馬,兩個人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但他們還不是男女朋友,我看郁思姐對他也沒有很熱絡。。”
“你要真有想法,這就是最後的機會,我和郁思姐約好了,明天出門野餐。”薛紅樓一個人自言自語:“哎,沒幾天就要過年,郁思姐也要走了。”
他歎了一口氣,“讓哥,你會去的吧?”
宋時讓本來沒想去,但薛紅樓說得對,馬上就要過年,莊郁思真的要走了。
或許明天就會是最後一面,他們的緣分隻能止步于此。
“去,”宋時讓最後說,但他還是強調:“胡說什麼,我對她沒意思。”
“少騙人!”薛紅樓根本不信,他自己長了眼睛會看,“沒意思你見第一面給人遞紙巾?沒意思你親自帶人去找用過的貓砂?沒意思你聽見陳東亮帶人堵郁思姐跑那麼快?沒意思你這樣邊界分明的人會把那顆愛心形狀的草莓送給郁思姐?”
薛紅樓最後一句話好像一塊巨石被人擲入水中,瞬間讓宋時讓心中翻起千層浪,隻因薛紅樓點出來他當時下意識做了卻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愫。
“夠了,”宋時讓眉頭微皺,第一次從他身上看不見那股懶散勁。
薛紅樓短暫噤聲,後一雙眼睛緊緊盯着宋時讓,“讓哥,你好不容易遇見一個喜歡的人,我隻是不想讓你繼續這樣下去。”
“你和我們不一樣,你不是非得呆在厘溪一輩子。當初你回來願意投資我和老謝做燒烤生意,我和老謝都很感激你,給你分成也是自願的。你過意不去非要過來幫我們,我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現在不一樣了。燒烤攤我和老謝兩個人顧得過來,你不用有那麼多顧慮。”
“過去是你讓我和老謝不要自暴自棄,你鼓勵我們振作起來,不要管周圍人稀薄冷漠的嘲諷。你說人不能隻看見别人眼中失敗的自己,更不要去和誰比,總會有人關心你,希望你好。”
“是,我和老謝都聽進去了,現在我也希望你能聽進去。讓哥,我沒你讀過的書多,也沒你那麼會講大道理,我隻是覺得你就這樣将自己困在厘溪一輩子,太可惜了。”
這些話憋了太久,薛紅樓要說就想一次性說完,他怕以後找不着機會,更怕宋時讓真的走不出來。
“宋奶奶和宋爺爺心疼你,他們之前也都勸你,但你總笑着敷衍過去,後面他們也不再勸了,可有一次我上樓看見奶奶偷偷在抹眼淚。”
“我心裡難受,問她怎麼了,她隻讓我不要告訴你。”
“讓哥,我知道你心裡有遺憾,那年的事你誰都怪不了,所以你隻能怪自己,但宋叔也不會希望看見你這副樣子。”
薛紅樓已經有些哽咽,他就着最後一口不知道哪裡來的底氣道:“讓哥,我說完了,你要打要罵就來吧!”
宋時讓沒說話,隻是臉上已經完全沒了笑容,他嘴角扯出一抹稱得上荒涼的笑,低頭間隙心思早已轉過千回。
他不想讓任何人因為他傷心,更不想任何人因為他自責。
宋時讓什麼都知道。
但他心裡那道坎邁不過去,他也原諒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