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音在崇城這一帶男生圈子裡玩得開,但女生緣不好,不為别的,主要她人品實在不怎麼樣。
同時她又很會說,一張嘴活死人肉白骨,騙你的時候讓你沉溺其中,挑不出來她的毛病,過後就能踩着你往上,絲毫不論良心。
莊郁思原本對這種人無感,頂多見着之後繞道走,可林月露大學時候在許嘉音身上吃過虧,莊郁思從此以後也就恨屋及屋。
兩人之間的氣氛很是微妙,所有人都在猜測這中間究竟有什麼誤會。
莊郁思不清楚莊怡怎麼會和這種人混在一起,許嘉音也沒想到莊郁思今天會回來。
她雖然有些擔心,但眼前這麼多人,莊郁思還能吃了她不成,她于是很快鎮定下來,乖巧道:“我過來做客,有什麼不行嗎?”
秦欣也覺得莊郁思這話問得不妥,但她身份尴尬,實在沒什麼立場開口,到時候被莊郁思當場下了面子,那才是災難。
于是這個惡人理所應當的就落到了季卿蓮頭上,她是個直腸子,也是急性子,見不得莊郁思這樣說話,當即便道:“郁思,怎麼說話的。”
“正常說話,”莊郁思盯着許嘉音,想讓她自己提離開,結果人好像沒理解到她的意思,那她就隻能下逐客令了,“現在真是什麼人都能放進來。”
“你、你……”許嘉音好像被莊郁思氣的面色發紅,眼眶裡也蓄了淚。
她伸手提過來包,抹了一把眼淚眼睛對秦欣道:“阿姨,我家裡有點事,今天就先回去了,下次再來看您和小怡。”
秦欣拍了拍許嘉音的手背,莊怡看着人落荒而逃的背影,神情緊張說了句:“媽,我去送送人。”
季卿蓮一時間無話可說,對莊郁思久别重逢的那點待見也跟着消失,“你說你,以前也不這樣,怎麼現在成了這副模樣。”
以前是因為心懷敬意。
現在沒有那絲敬意,自然就不同了。
莊郁思笑了笑,說:“我一直都沒變過,變得是您。”
許嘉音邊走邊哭,看上去好不傷心,莊怡快步跑上前挽着人,又替她擦掉眼淚,心裡很愧疚,“對不起音音,我不知道莊郁思今天會回來,讓你受委屈了。”
“我倒是沒事,”許嘉音止不住地抽噎,“我隻是來今天一次,可你以後要在這裡住一輩子呀,小怡,你該怎麼過啊?”
莊怡一怔,其實今天是她第一次見莊郁思,秦欣和莊顔海的婚禮莊郁思沒有參加,婚禮之前,她們也沒見過面。
許嘉音說得對,莊郁思和她無冤無仇,之所以會這麼對她,大概率都是因為自己。
可爸爸也說,郁思人很好很好,現在隻是生了誤會,所以才不苟言笑。
“郁思或許不是這樣的人……”莊怡不知道該怎麼說,就隻這樣先模棱兩可地回答着。
許嘉音一聽就炸了,她眼尾發紅甩開莊怡的手,“合着你們兩個是好姐妹,從頭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我以為我們已經是好朋友,剛才那麼擔心你,結果你就是這麼回答我的。”
“小怡,我真的很難過。”
說完這句話,許嘉音頭也不回地跑了,任莊怡在身後喊她也隻當沒聽到。
莊怡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秦欣忙走過去問:“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莊怡勉強扯出來一個笑,“我去切點水果。”
莊郁思出乎意料地開口:“坐着吧,張姨剛才已經切過了。”
莊怡微愣,似乎沒想到莊郁思會主動跟她搭話,她後知後覺地坐到沙發,再然後直到莊顔海回來,莊郁思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江睦一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季卿蓮看得沒勁,給江平西遞了一個眼神,江平西不想管這些閑事,便當沒看見。
季卿蓮便小聲對江睦說:“小怡從剛才回來就怪怪的,你去問問,她怎麼了。”
江睦對季卿蓮這種有意無意的撮合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他最後斟酌着語氣,盡量讓自己說的話顯得沒那麼尖刻。
“媽,您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問吧,我不是很關心這個。”
季卿蓮立馬就變了臉色,沒想到一向聽話的兒子在外面都敢和她對着幹。
莊郁思。
一定是莊郁思。
從她回來就沒發生過什麼好事!
莊顔海路上順便去公司取了個文件,所以路上耽擱了,回來以後便先到廚房跟張媽叮囑說:“今天多做幾個菜,郁思喜歡吃的都做一遍。”
“好的先生。”
“你回來了,”秦欣對着莊顔海柔柔一笑,莊顔海沒多說什麼,隻“嗯”一聲,點了點頭。
莊顔海坐到莊郁思對面,掂量着道:“郁思,你的房間也都是原樣,阿姨每天都在打掃。”
莊郁思“嗯”一聲,沒了下文。
“我叫阿姨做了你以前喜歡吃的菜,現在要是口味變了,可以去和阿姨說。”
莊郁思這次極其平淡地點頭,然後說:“你們聊,我有點困了,上樓睡一覺。”
莊顔海知道自己留不住人,便也沒再開口,隻眼神一直盯着上樓梯的人。
莊怡這時候也說:“我有點不舒服,想上樓休息一會兒。”
秦欣剛才就覺得自己女兒不對勁,現在莊怡開了口,她當然同意。
還擔心道:“沒什麼事吧?”
“沒事媽,躺一會兒就好。”
莊顔海也說:“要是躺一會兒還不行,一定要說。”
莊怡點頭,“謝謝爸爸。”
莊郁思由于在冷素谙房間逗留了片刻,所以出來時剛好和上樓來的莊怡碰上。
她鎖好冷素谙房間的門,又往自己住的方向走,不料被莊怡從身後叫住。
莊怡聲音不那麼平靜,像是扛着很大的心理壓力,才叫出來那一聲“莊郁思——”
但她其實是想叫郁思,可又沒那個勇氣。
莊郁思回頭,面無表情道:“什麼事?”
莊怡手指絞緊衣服,沒有莊郁思身上的那份氣定神閑,問這一句話好像竭盡全力:“你是因為我,才會那樣和音音說話嗎?”
幾乎剛說完,她便閉上了眼睛,暫時不敢去看莊郁思可能的神情。
是不屑。
覺得她厚顔無恥。
還是壓根就不在乎,更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音音……”莊郁思細細品味了一番這個稱呼,在莊怡閉上眼的瞬間慢步走到她跟前,又等着她睜開眼看自己,然後才說:“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離許嘉音遠點,她可不是什麼好人,你玩兒不過她的。”
說完莊郁思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也不管莊怡以什麼樣的神情僵在原地。
當然,莊郁思也不在乎。
她今天回來,就是想看看冷素谙的房間,僅此而已。
莊顔海還算說了一次實話,的确什麼都沒變過,和冷素谙還在的時候一模一樣。
可人都走了,有什麼用。
睹物思人嗎?
不免可笑。
也幸好冷素谙走的時候還不知道莊顔海在外面有一個親生女兒。
即便莊顔海當年不知情,但她要是知道了多少影響心情。
莊家二老下午沒在小别墅,他們上門去拜訪了莊郁思外公,照理說莊郁思也該過去走一圈,但她還沒來得及。
二老一聽說莊郁思回來了,急忙便往回來趕,緊趕慢趕終于趕上了一起吃中午飯。
張姨的手藝還是沒變,莊郁思吃着味道和以前一模一樣,她給張姨遞過去一個真誠的笑容,張姨瞬間便紅了眼眶。
莊奶奶不停地給莊郁思夾菜,“郁思,你愛吃這個,多吃點,不夠了奶奶再給你夾。”
莊郁思淡笑着點頭,沒有像對待莊顔海那般對待莊奶奶,畢竟這麼多年的感情是真的。
莊顔海想讓他流落在外的女兒認祖歸宗,那也是二老的親孫女,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莊郁思無非有些失望,卻也不過多要求什麼了。
不要求。
便沒那麼難受。
這頓飯吃得還算和諧,莊郁思下午去她外公外婆家裡露了個面,然後晚上是回莊家過的夜。
在崇城多呆了兩天,莊郁思期間去看了冷素谙好幾次,想說的話也都說完了。
左右沒什麼事,崇城還有人在等她,該回去了。
莊郁思趁這一次回來,打算将家裡自己房間重要的東西一并帶走,裝在箱子裡,省得天天記挂。
不料她收拾到一半,莊顔海突然打開門進來,莊郁思沒有防備,被他吓了一跳。
不過她沒多說什麼,隻繼續收拾她的東西。
莊顔海看得心裡泛酸,“郁思,這才幾天,你在家裡就這麼待不住嗎?”
莊郁思連頭都沒擡,隻說:“您知道就好,看在爺爺奶奶的面子上,我已經多留了兩天,我還要上班,就不打擾了。”
“别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個工作壓根就不需要到處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