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臣斬内侍,闖大殿,停在王座下,指着商王的鼻子罵,字字泣血,說盡商王朝的血淚和苦痛,言辭懇切,勸商王知錯就改厘清朝政的衷心天地可鑒。
被指認欺男霸女的佞臣跪地求饒,一邊怒喊谏臣觸犯天顔,一邊為自己辯解,稱那些金銀财寶本就歸屬商王,他不過是代為取之。
在妖妃和佞臣的煽風點火下,商王将谏臣處以炮烙之刑。
第三幕。
谏臣從容赴死,以血薦軒轅,對商王朝的詛咒和對新王朝的期盼都一并消失在了烈火之中。
第四幕。
新主起事,然而商王與妖妃夜夜笙歌,即便戰火燃到都城之下也阻擋不了他們尋歡作樂。不堪壓迫的内侍打開宮門,迎接新主,祈求新主斬妖妃滅商王,還天下一個太平人間。
新主抓獲商王和妖妃,于朝臣面前細數其罪行。
妖妃不複往日嬌蠻,指着商王:“都是他強迫我做的!”
商王大怒,指着妖妃:“都是她唆使我做的!”
辯解早已失去意義,歡笑背後的累累白骨早已寫定了商王和妖妃的命運,他們被新主下令當衆處死,就在谏臣受炮烙之刑的地方。
商王和妖妃的血飛濺,染紅了那尊銅柱,一如谏臣死去那天的鮮紅,像星星點點的火。
新主久久伫立在銅柱前,稱贊谏臣抱火救世的善行。
帷幕落下。
台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帷幕後。
雲皓松了松盔甲,忐忑問:“陸哥,青松姐,我演得還行吧。”
陸明均爬起來,順手把喻青松也從地上拉起來,他們脖頸處都是血,臉上也沾了不少,繁複的衣裙沉重無比,又在台上聲嘶力竭這麼久,壓根兒沒力氣回複雲皓的提問。
“算了,至少台詞沒說錯。”雲皓自說自話,“不過你倆演得,沒得說!”他比出一個大拇指,“互罵那段簡直了,好一對怨偶!”
喻青松擺手:“小事小事,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怨偶也是偶。”陸明均順手替喻青松拉了拉垂下的披帛。“愛妃沒聽說過嗎?此恨綿綿無絕期,說不定下輩子我們還能依靠這股怨氣認出彼此,繼續相愛相殺。”
喻青松樂了,“霸道商王強制愛,好怕怕。”
正式表演完畢後有個謝幕環節,幾句話的功夫,陸明均就瞥見候場區的杜梨、袁雅芝和郎瑛陸續上台,在雲皓身旁站定。
郎瑛指示:“一起鞠躬吧。”
她自然而然牽住了身邊袁雅芝的手。
這是個常見的謝幕動作,所有演員手牽着手,向上舉起後再統一放下,與此同時向觀衆深深鞠躬。
杜梨牽上袁雅芝和雲皓,同樣做好了謝幕的準備。雲皓更是毫不避諱,右邊杜梨,左邊喻青松,一手一個漂亮姐姐。
陸明均垂眼,喻青松的手就在他身側,掩藏在華麗的衣袖後面,他隻要一擡手就能牽上。
大家都是當演員的,牽手已經是他們日常工作中最不親密的動作了。
可不知怎麼的,陸明均五指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最終隻虛虛握住喻青松的手腕。
帷幕拉開,來自台下的光透過那一抹漸漸變大的縫隙灑在他們臉上,這一瞬,時間好像突然變慢了,慢到陸明均可以清楚地看見喻青松疑惑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便重新轉向觀衆,揚起個燦爛的笑容,謝幕的姿态标準又完美。
陸明均松了口氣。
然後他手心裡那節細腕轉了轉,輕松掙開桎梏,回握住他的手腕,向下滑動,修長的手指準确找到了他手指的縫隙,與他十指相扣。
下一秒,聚光燈大亮。
帶着完美笑容的喻青松,高舉雙手,連帶着他的一起,舉起又放下,向觀衆席深深鞠躬。
雷鳴般的掌聲依舊,陸明均卻有些恍惚。
劇院太大,大得他頭暈眼花,甚至看不清第一排觀衆的臉,燈光太閃耀,閃得他睜不開眼,目之所及皆是純白,歡呼聲太吵,吵得他如墜雲端,手腳都使不上力氣。
唯有手心傳來的溫度是真實的。
可很快,那隻手從他掌心逃走了,真實帶着虛幻一起離開,喻青松的聲音自耳邊響起,“發什麼呆呢,要下台了。”
陸明均如夢初醒,習慣性又挂上了邪氣的笑,“就不能多享受會兒嗎?”
喻青松露出個難以言喻的表情,快步追上雲皓,“雲皓,我今天才發現你陸哥好自戀,他居然嫌觀衆鼓掌的時間還不夠長!”
雲皓:“你今天才發現!我早就發現了!”
陸明均額頭青筋微跳,忍不住上前給這倆人一人肩上來了一下,“敗壞我名聲?等着收我律師函吧。”
……
當天,他們的挑戰圓滿完成。
當晚,陸明均收到了一條消息。
[喻青松]:謝幕的時候為什麼不牽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