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秀才富舉人,鄉試來的都是秀才,自然有窮有富。好在,他們三個都是富秀才,出得起銀子。
三個人還是由金妮兒幫着選在了永福客棧。談遠和娘兩人兩間房,曾叔平和叔叔嬸嬸還是兩間房,吳驕和妻子并兩個小厮更是兩間房。
永福客棧離貢院近,其實十分難訂。但三個人都是在它這裡中秀才的,金妮兒一說,掌櫃的怎麼不願意,連銀子都不想收。
金妮兒愛占便宜,但現在家裡有錢,也不占這個,硬是給了銀子。這會兒三家人在這裡,也自自在在的。
鄉試前幾天,談遠不忙讀書,以前怎麼讀,現在還是怎麼讀,甚至還有時間閑逛買吃的。
金妮兒見别人都緊張,跟着兒子閑逛都不自在,吃的也不香了。
“遠哥兒,你這樣真的能中舉人嗎?娘見别人手都粘在書上嘞,不說别人,你那兩個同窗手上一刻也不離開書呢!”
談遠是刻意在放松自己,他娘的反應他自然早就猜到了。
天氣還熱着,正巧有臨水的茶樓,談遠把娘拉進去,要了茶水。
“娘,能中,我不中還有誰能中。再說了中不中要看三年的功夫,也不是一時的。難道這會兒不放松,就一定能考上了?”
金妮兒一想也是,她兒子是神童,還是很有指望的,她不懂,還是不管了。
“遠哥兒一定能考上。”
“還是茶樓好,那客棧裡啊,熱死了。那兒在說書,過去看看?”
“過去看看。”
于是談遠和娘換了桌,加了銀子去聽說書先生說書。
起初沒什麼,不過是講齊天大聖的故事。雖然說書先生聲情并茂,可還沒有談遠在那個世界看的西遊記好看,不過随意消遣光陰。
但,換了個說書先生,他講的就不一樣了。這位先生年紀更輕,講的是時事,而不是故事。
“諸位可知道,咱們南昌府來了個新知府?要說這位新任知府,那可真是個林青天。昔年在撫州府,管着院試,不允許有什麼舞弊之事。如今來了我們南昌,隻怕也是嚴查。若是學富五車的,自然不怕。可若是胸無點墨,想着夾帶的,隻怕是…”
金妮兒和丈夫談建都是十分尊重讀書人的。聽了不解:“遠哥兒,你們鄉試的不都是些秀才,滿腹經綸的,還用得着像你大哥那樣?”
談遠陷入思索,說書先生說皇帝都不奇怪,天高皇帝遠。可南昌知府就在眼前,他怎麼敢說?
林知府?難道是他?難不成他真要大張旗鼓整頓學生?這對他們真是大好事,他也太敢了。
談遠十分佩服:“娘,十個秀才才出一個舉人呢?程先生不就是?家裡有錢的,有官兒的,等不及的,就想走捷徑!還是這位林知府能為!”
金妮兒急了:“走捷徑?舉人可是有數的,他們中了,你不就中不了了?”
“正是。所以這是好事,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談遠想,如果這位林知府真是那個人,應該可以堅持下去,能把事情做成。可是,中間不能出事,若是出事了,可能就要擔責了,好官難做啊!
金妮兒聽了兒子這麼說,也不知道能為林青天做什麼,隻好一個勁地讓老天爺保佑他。
兩人在茶樓喝茶到晚上涼快了才回去。第二天換了一家茶樓,沒想到又說了林知府要嚴查舞弊的事。這次聽的是一些書生,不愛聽,把人轟走了。
但不管他們愛不愛聽,林知府要嚴查夾帶,一經查處即革除功名的消息不胫而走了!
原本沒人在乎,可經過一天一夜的發酵,消息已經傳得哪都是了,而林知府的“戰績”似乎也佐證了這事。
曾叔平考前也學得認真,他都從叔叔嬸嬸那知道了這事。
“遠哥兒,真有這樣的事?那得一多半人不敢考吧?我就說不止咱們遠山書院有作弊的人,多着呢!”
“你還記得師兄他們科試被查出來的事?”談遠笑笑,“八成是真的,大概就是林知府自己放出來的消息,想讓他們知難而退。”
“你們說什麼呢?”
吳驕帶着妻子下了樓,聽說了這樣的好消息,他真是容光煥發。
“說林知府的事,名字要是沒錯,應該就是我們原來撫州府的知府。他要抓夾帶,應該是來真的。”曾叔平道。
吳驕不屑道:“還不是他們在書院不好好讀書,不然怎麼要作弊呢,心思不放在正事上。他們不敢考最好,沒人要坐臭号了!”
談遠心想,要真是這樣,那對他們這次鄉試還是很有利的。但也反映了王朝的腐爛,又實在糟糕。
他想救這個國家,讓自己生活得更好一點,真是責任重大啊,有點高興不起來。
吳驕的妻子道:“他們都有門路打聽,真嚴查了,肯定不敢去考。隻是聽說貢院裡會進野貓,那也會有耗子,得防着它們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