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龔子傳的眼睛頓時亮了,斬釘截鐵道:“我記得!沒想到你記得。”
談遠被逗笑了:“我怎麼不記得?”
龔子傳也笑了,“你記性好,但也可能忘事啊。”
确實,龔子傳記性差,但有些事不會忘,他記性好,那麼也可能忘事。明明是龔子傳想幫他,卻記得這麼牢,談遠有些感動。
“你是知道我的,我的想法從沒變過,他們想讓我靠舉人的身份娶妻納妾擴大談家在本地的影響,我是不可能同意的。但又不好直說。”
談遠把家族裡那點事兒都跟龔子傳說了。
龔子傳聽了,心裡明白。
“遠哥兒,我想你自己也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吧?”
談遠當然知道,他點點頭,“醫者不自醫,還是得你幫忙才是。天下的事真是各有利弊,當初壓着家人和族人的心氣,心氣不高,果然沒有作奸犯科的,卻眼界低了,有個舉人就滿足了。”
“我才是那個有舉人功名就滿足的人啊,他們真是有眼無珠。我去跟你爹娘說吧,他們心定了,憑他們在族裡的地位,你應該妥了。”
說完,龔子傳哈哈大笑:“真是笑死了,竟然覺得你是個舉人就滿足了。”
談遠失笑。
龔子傳辦事,談遠放心。因此他并沒有和龔子傳商量具體該怎麼辦,而是閑聊起來。
“馬上要回書院讀書了!書院裡本來有我們四個,我和你去了江浙,吳驕家裡出事了,半年時間竟然隻有曾叔平一個人在。”談遠道。
“曾叔平挺慘的。”談遠感慨,“吳驕果然出事了,這半年我估計他緩不過來。還好他沒找你幫忙,不然你幫是不幫呢?”
談遠:“子傳兄以為我是什麼人?我自然是不幫的。吳知府雖然算不上多麼壞,但也不是個好人,那是他的報應,該他承受。”
“也許吧。他家出事了他還給我寫信,叫我給他算一卦,他爹還能不能官複原職。”龔子傳冷笑。
“我記得這事,你和我說過。”
“我不記得了。”談遠抱歉地笑。
“你當時罵了吳驕,說你說過的,運好了就不再算命,他卻不重視。還說算命就是算到他爹官複原職也對爬不起來也對,沒什麼好算的。”
龔子傳點頭:“就是這樣。”
“那當然,我記性很好。”談遠自信揚眉,“對了,新政已經半年了,從前那些支持者大多開始反對新政,你感覺到了嗎?”
“有嗎?”
當然有!遠山書院本就有些名氣,因為新政的事,名氣更大了。原來不知道怎麼回事,支持新政和反對新政的竟然都有強勢者在遠山書院,于是吵得不可開交,竟把書院名氣吵出去了。
名氣有多大呢?大到遍地都是外地學子,大到杜家客棧爆滿,大到後屏鎮上堵起馬車。
當然,堵車不會隻堵外地人,談遠這樣的書院學子也堵。好在他和龔子傳帶的行李少,幹脆花銀子找人搬行李上去。
本來談遠是想坐“山兜”請兩個腳夫擡他上去的,但龔子傳非要走說要強身健體,談遠也隻能跟他走了。
走到書院處,人來人往。談遠和龔子傳往書院裡面走,裡面人更多。
到了飛燕齋,一牆之隔的講堂把裡面慷慨激昂的話透了出來。
兩人駐足聽了一會兒。
龔子傳想湊熱鬧,見龔子傳不動,他也不動,“你不去看看?”
談遠搖頭,于是兩人結清了銀子,進屋收拾。
吳驕和曾叔平早等着裡面了,他們家在外面,是特意等在裡面的,連床鋪都沒碰過。
“恭喜啊,談解元!那裡說的你聽到沒有,你沒什麼想說的?”曾叔平道。
談遠沖他笑,搖搖頭。曾叔平有些莫名其妙。
吳驕:“你笑什麼?難道你不生氣?秀才本免稅田80畝,免役2人,舉人免稅田400畝,免役20人。如今砍了一半去,不要過了!”
“不傲兄,若你都不要過了,天下十之八九的人都不要過了。”談遠檢查着半年沒見的東西。
吳驕見和談遠說不通,向龔子傳吐槽:“你看他!他可是中舉了,以前的舉人好處就不變,他是新舉人,白白沒了一半好處都不急!像你這樣多好,再減減不到秀才身上。”
龔子傳帶的東西更少,又有小馬小喬提前收拾了,早就清理幹淨休息了。
“确實,曆朝曆代沒誰減到秀才身上。不過就是減我的也行,我想中舉呢!”
“你們兩個商量好的?!”吳驕很不高興。
談遠道:“當然不是,子傳兄算是被我影響了。再說了,國家大事,也不是我們說了算。”
“風起,我們走!”吳驕生氣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