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不傲,曾風起?唉!還是新政好。”龔子傳感歎。
談遠看了一眼龔子傳,當然是他影響的龔子傳,不過誰也不能改變誰,龔子傳确實偏向于支持新政。
但是,現在反對的聲音雖不大,可眼看就要成勢了,他該繼續支持還是,反對新政?
想了一會兒,談遠得出答案,他必須支持新政,别無選擇。因為官府購買了他的白玉筆,他算是官府那一邊的,如果反水,他将沒有立足之地了!
可是,如果繼續支持新政,他面臨的壓力是越來越大的,壞處也是越來越多的。
官府購買白玉筆,要求書院教學使用,他是很開心的。既讓他賺到了又讓他看到了現代物品,可是,新政關一支小小的粉筆什麼事?
談遠想不明白,他就不想了。不過第二天上課,他發現,粉筆還真挺有用的,寫下關鍵可以輔助記憶。
于是先生用粉筆教,談遠用鉛筆記,好像小學生。這樣有趣的體驗截止到翟天墨的到來。
翟天墨自從組織書院秀才們在科試集體作弊差點坐牢,被妻子家保了下來以後,就一直很低調,直到今年。
翟天墨就是反對新政的強勢領導者,因此輪到他上課時,因為書院不規定要講什麼,他就滔滔不絕地批評新政。
這就惹惱了一個人。
他狠狠地拍着桌子,站了起來,大聲道:“我反對!我支持新政,還有支持的嗎?”
他把談遠吓了一跳,不過談遠是支持新政的,于是他站起來,“我也支持新政。”
“我也支持新政。”-一個又一個新政支持者站了起來。
翟天墨看着支持的和反對的一半一半,氣焰消了大半。
“這位同學,你叫什麼?有話好好說嘛,等先生說完再說自己的,這才是讀書人所為。”
費鉛臉色冷淡:“翟先生滔滔不絕,好像并沒有給學生機會吧?學生忍無可忍,拍案而起,先生見諒。”
談遠臉上有點笑模樣了,他看一眼費鉛,感覺他大概三十來歲,比自己大一輪。
他是大學畢業,大學時班上同學都是同齡人。在這裡就不一樣了,同學們年齡差十多歲,太正常了。
“好,你是哪裡人,你有什麼想講的?等你講完,我們讓反對的講一講怎麼樣?”
“可以,我是吉安府人。”
費鉛:“先生說了許多,學生隻說一件:匠戶釋籍不荒唐!這雖是開國時就定下的祖制,但時過境遷,如今已不合适。難道不釋籍,匠戶就會待在原籍做些木頭瓷瓶?遠的不說,與你們談遠一樣十二歲中秀才的張首輔,他可有去當兵,還不是同我們一樣讀書科舉?舊制無用,當然要改!”
“我也是吉安府的,我!”
翟天墨鄙視那些刁民,他壓下那人的聲音,道:“談遠,你反對,你來同他講一講。”
“…先生,我站着呢,我支持前面那個壯士。”談遠有些無語。
談遠?談解元,談神童?費鉛在心裡搜刮着關于談遠的信息。
翟天墨很尴尬:“你就當你反對,替我們書院掙面子吧。”
談遠搖頭,大聲道:“我贊同他的想法,我還想說,我們不止要關注經濟,還要關注軍事。
就拿邊軍輪戍法來說,現在那些百戶千戶誰幹淨,士兵被壓榨得像吃不飽的佃農。
這樣的兵怎麼保衛我們不被外族欺辱?隻有輪流戍邊,把人流動起來,才能減少衛所兵逃亡,我們才能安心讀書。”
翟天墨的臉色很難看。
不管是為了維護先生,還是自己不滿,都會有人站出來。
首先站出來的是遠山書院的人,他反對談遠。
“什麼邊軍輪戍,就是瞎折騰!宣府、大同的兵,弄到我們這裡戍守?水土不服怎麼辦?交流不了怎麼辦??再者,我們江南的兵弄到苦寒邊塞去,要凍死餓死多少?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麼?一地的兵管好一地的人就完了。”
他的話給了一些人勇氣,之前那個吉安府的罵費鉛。
“匠戶釋籍最荒唐!哪的匠戶最多,當然是我們江西。釋了籍,人心浮動,不怕我們的手藝被蘇杭學了去?到時江西可就什麼都不是了,那些匠戶以後也要變流民成為一大害!”
“真是稀奇,人家匠戶在江西就安定,去了蘇杭就成流民了?難不成蘇杭不是蘇杭,是地獄?”
大家都笑了。
“匠戶自由遷徙,奔向蘇杭,就像沒長眼睛的鳥,去得多了,多出來的當然就是流民。你懂匠戶?你見過匠戶嗎?朝廷要求書院都使用你造的白玉筆,你當然投桃報李,讨好朝廷!”
費鉛沒想到遠山書院自己内部也掐得厲害,真是來對地方了。就是情況和他想的不一樣,怎麼反對新政的聲音這麼大。難道這次新政會像曆史上的每一次短暫的新政一樣結束?
可談遠必須支持新政,這次他能說得過,以後未必,難道他将來要名聲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