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不長,但一走進便立刻讓人有種仿佛穿越時空的錯覺。
四周牆壁光滑如鏡,似乎由某種半透明的材質構成,内裡隐隐有電流流動,發出柔和藍光,地面微微震動,走上去卻如同踏在雲層,悄無聲息。牆壁上偶爾浮現一串串難以解讀的數據流,宛如科技的語言在輕聲低語。
“好家夥……這到底是宿舍還是實驗基地?”黃小虎一邊走一邊扯着嗓子問,語氣裡滿是訝異和不安。
丘比特卻沒回答。他緩緩地放慢腳步,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走廊的牆面,指尖感受到金屬與能量融合的脈動,那種熟悉的、微妙的震動,喚起了他記憶深處的某些片段。
在他穿越前的世界,阿巴魯聯邦的科技水平其實和他的母星有些許相似,尤其是在一些黑科技實驗機構中。他曾在科研基地中實習過,那些地方與眼前這個通道,有種驚人相似的“氣質”——有序、精準、冷峻,卻也極度高效。
他甚至有點……懷念。
他沒想到,在這個奇幻與魔法主導的世界,居然還能再見到這種風格的科技。阿巴魯聯邦……不愧是科技與魔法并存的奇迹國度。
而更讓他吃驚的是,這一切并非來自某個國家核心實驗室,而是由一個同齡人——傑克遜,親手打造的。
“……這家夥,是真的天才啊。”丘比特心中暗歎。
他們很快走到通道盡頭,厚重的合金門在傑克遜的指紋與眼瞳識别下緩緩開啟,眼前的空間頓時豁然開朗。
那是一間足有三層樓高的研究室。
金屬牆面泛着銀灰色的光芒,頂部是巨大的曲面天幕,呈現出晝夜變換的虛拟天空。左側是排排設備桌,上面擺滿了精密儀器:能量濃度探測器、元素分解器、微型浮空終端、空間擾動記錄儀……有的正在自動運作,有的正閃爍着未完成的紅色提示光。
重要的是,沒有任何血腥的生物實驗器皿,沒有封閉容器中的畸形樣本,也沒有病床與針管。這是一個純粹的科技研究基地。
丘比特由衷地點頭。
“很幹淨。”他輕聲道。
傑克遜聞言轉頭,歪着嘴角一笑,“當然。研究室不是魔窟,這裡隻有對世界的好奇,和解構宇宙的邏輯。”
黃小虎此刻已經瞪大了眼。
“所以你們阿巴魯聯邦的人是吃電長大的?你這簡直是……科幻片現場啊!”
“準确點,是魔法與科技的結合。”傑克遜推了推眼鏡,“不過,謝謝你的誇獎。”
幾人繼續穿過主實驗區,前方是一個沉穩而極簡的會議室。
房間中央是一張深灰色的長桌,投影儀和能量中樞鑲嵌其中,四周是六張可調節高背椅。天花闆光線柔和,從幾何形天燈中垂落下來,帶着一種“會議即戰争”的儀式感。
衆人落座。丘比特坐在蒙德旁邊,正好對面是傑克遜和迪爾。
傑克遜按下按鈕,長桌中央的投影核心輕輕躍起,散發出一陣幽藍的漣漪。随着能量流旋轉而上,一張三維立體地圖浮現于半空——是銀松森林與亞拉納學院的電子沙盤。
丘比特瞳孔微縮。即便是他在原世界,也很少見到解析度與細節如此高的立體沙盤。每一棵大樹的生長範圍、魔力濃度、地形變化乃至地下脈絡,皆清晰可見。
地圖緩緩轉動,銀松森林那片神秘而危險的中心區域被高亮标注。
“來吧,講講你們在裡面遇到了什麼。”傑克遜收起平日的玩笑神色,眼神專注而冷靜。
丘比特與黃小虎幾乎同時轉頭看向蒙德。
後者雙手交握,微微前傾,眼神沉靜。
“……我們是為了尋找消失的魔力源頭進入銀松森林的。”
他的聲音不快不慢,沉穩中帶着一股可信賴的力量。
“進去之後,我們被迷霧困住,繞了很久才找到方向……森林的邊界不斷移動,我們用了空間感知和元素共鳴才抵達核心。”
他沒有說他如何一劍震退魔物群,也沒有提自己對時間魔法的微調如何幫助全隊脫離困境。隻是把過程描述得像一場艱難但普通的探險。
迪爾在一旁安靜地看着他,沒說話,嘴角卻輕輕勾起。
黃小虎在桌子底下翻着白眼,小聲嘀咕:“什麼叫‘我們用了’……明明是你全程carry……”
丘比特側過臉:“閉嘴,别壞了他低調的設定。”
傑克遜微微點頭,正要繼續問,忽然挑眉:“對了……小星星呢?”
衆人一愣,猛地回頭看,會議室的門已經關上,小星星卻不知何時消失了。
“……小星星應該是去玩耍了。”丘比特看了眼虛拟沙盤,緩緩說道。
他沒有點破自己其實早就注意到小星星離開的方向。那家夥擁有自己的意識,又不是寵物,偶爾出去閑晃也不是壞事。要是一直關在某個人的空間裡,小星星反而會不高興。
“你确定?”傑克遜微微一挑眉,但沒有繼續追問。他轉回操作台,将一張藍色立體地圖展開到了最大範圍。
三維沙盤之中,銀松森林的地形一覽無遺,甚至連風向與溫度流動都被精細模拟。
“你們……”他轉頭看向蒙德,“還記得自己進入森林後經過的每一個位置嗎?”
蒙德點點頭,站起身走到沙盤前,手指在虛空中輕輕點了點。“從這裡開始。我們大概花了兩天時間才走到這片低窪林地……再從這邊繞了一圈,經過了一處廢棄營地。”
他沒有提及自己如何輕易擊退那些魔獸,也沒有提到他一個人拖着昏迷的丘比特與黃小虎一路躲避風暴的過程,隻是将每一段路程都說得非常艱難,好似是靠隊伍的齊心協力才得以穿越。
丘比特悄悄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黃小虎也在一旁點頭如搗蒜:“對對,森林裡面好恐怖,我們差點就完蛋了!”
傑克遜則一邊操作,一邊将蒙德所說的坐标逐一點亮,沙盤上便自動生成了标注:“營地遺址”、“地面殘留魔力”、“魔獸屍體區域”……
“你這麼認真幹嘛啊?”迪爾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打了個呵欠,“不是還有魔法記錄儀麼?直接把記憶提取出來不就行了?”
“提取出來的記憶可以篡改,”傑克遜面無表情地反駁,“但數據不會。數據會保留每個能量變化、能量流動的痕迹……它才是最公平的記錄者。”
“公平?”迪爾冷笑一聲,“别開玩笑了,數據才是最容易被‘人為設定’的東西。你信那些電波,不如信大自然。”
“魔法不是奇迹,它不過是另一種能量形式。說到底,也是一種可以建模的邏輯體系。”
“建模個屁!魔法就是無法解析的存在。你阿魯巴聯邦的人就愛用這種冷冰冰的方式看世界,難怪你總活在數據的虛拟世界裡——”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氣氛逐漸升溫。
丘比特眨了眨眼,知道這兩個不對盤的人又要吵起來了,連忙咳了一聲:“那個……聽說學院食堂最近更新了新菜單?”
“誰在乎!”傑克遜和迪爾幾乎異口同聲。
然後他們彼此對視一眼,哼了一聲,齊齊轉過頭。
兩人沉默許久,就在丘比特想着是不是該再說話的時候,迪爾站了起來,慢慢地轉身走出去。
“不用管他。”傑克遜說了一句。
終于,在傑克遜不帶任何情緒的沉默記錄中,整份森林事件檔案記錄完畢。他将終端按回原位,語氣平淡地說:“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丘比特三人對視一眼,最終無語地離開了這座高科技到像實驗基地的房間。
——
與此同時。
在亞拉納學院的一處偏僻小巷子中,小星星邁着輕盈的步伐穿行在斑駁陽光之間,尾巴一甩一甩的,像在享受下午微風的輕撫。
它早已不是什麼普通的生物,而是某種更高階的存在。可這并不妨礙它對“人類的小朋友”産生某種溫柔的好奇。
小巷盡頭的破舊石台上,坐着一個瘦小的少年。
他穿着洗得發白的校服,短發軟塌塌地貼在額頭,雙眼空洞地望着前方。但當他看到小星星時,眼神忽然亮了起來,像是深海中點燃了一簇微弱的光火。
“小貓……”他伸出手,指着小星星,笑得格外孩子氣,“你來啦……”
小星星沒有抗拒,輕輕蹭了蹭他瘦削的腿。
這個小孩是它幾天前在夜裡發現的。每天都會一個人坐在這裡,和空氣說話,偶爾哼幾句沒有旋律的歌。
他叫自己“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