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虎沖進宿舍時滿臉是汗，整個人像從外頭風口浪尖闖回來似的。他臉色慘白，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抖着，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先喘了兩口粗氣。

“外面……出大事了！”

所有人都下意識圍了過來。丘比特最先站起，蒙德則是眉頭一挑，手已經搭到了巨劍柄上，迪爾嘴裡還叼着一塊剛咬了半口的面包，含糊不清地問道：“你不是剛說要下樓吃飯？怎麼這麼快又折回來？”

黃小虎一手揮開迪爾湊過來的腦袋，急得直跺腳：“我也想吃飯啊，可是一出去就聽見他們在議論，說新生裡有一個是間諜！是小夜！現在全校都在傳，說他和什麼不法勢力有關，還有可能是被什麼黑勢力安插進來的——”

“什麼？！”丘比特猛地站直身子，臉色變了。

“開什麼玩笑。”蒙德沉聲道，眼神銳利，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刃。

迪爾咬碎了嘴裡的面包，臉色凝重下來：“這件事怎麼會傳這麼快……”

就在此刻，站在窗邊的安迪，臉色已經沉得如同夜色般濃重。他轉過身來，語氣冰冷，眼神銳利如刀。

“是誰傳出去的。”

一句話，幾乎像是拷問。

沒人回答，他的眼神一掃而過，聲音驟然壓低，仿佛是風暴來臨前的壓迫。

“你們幾個昨晚不是還說要我相信你們？相信小夜？可是現在呢？邪術痕迹剛查出，全校的人都知道他有問題。這難不成不是你們早就準備好的‘全套’？”

“安迪……”丘比特輕聲開口，試圖解釋。

“别叫我。”安迪一把推開丘比特，聲音已帶顫意，眼眶通紅，“你們……你們騙了我。你們說我們是同伴。可你們也是用那種看垃圾的眼神看他，和我當年被看着時，一模一樣……”

“冷靜點！”迪爾立刻撲上來按住安迪的肩膀。

“喂喂，先搞清楚狀況再發火好不好？”黃小虎也連忙幫忙按住另一邊。

安迪咬牙，瞪着他們：“你們不知道那種……再也不被信任的感覺是什麼樣。就像是整個世界都把你推出去，自己卻說什麼‘為了你好’。”

這時，傑克遜的魔法終端“滴”地一響，他低頭一看，臉色忽然一變。

“是學院的……他們要求我們對小夜進行徹查，以示學院的清白。”

全場安靜下來，像是寒氣忽然灌入屋内。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傑克遜身上。

“開什麼玩笑。”迪爾一聲低罵。

黃小虎目瞪口呆地看着傑克遜：“他們這是要把小夜當成……示衆的犧牲品？”

“報告在我手上。”傑克遜喃喃說，像是在自言自語，“我隻要點下這個按鈕……就可以給他們一個交代。”

他聲音低沉，手指懸在終端光幕前，指節微微顫抖。

“你在幹什麼！”安迪怒吼着掙紮，差點掀翻了椅子，“你不是說你調查是為了幫他？你不是說你相信小夜？那你現在做什麼？！你要背叛他？！背叛我們？！”

傑克遜沒回答。他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掙紮，嘴唇發白，額頭上滲出汗來。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屏幕，光幕倒映出他的瞳仁，像是一道分裂的裂縫。

“我……不能編造假報告。”他聲音幾不可聞，“我是被派來調查的……如果我現在隐瞞，就代表我是通天殿的共犯。”

“他是受害者！”安迪大吼，“你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連過去都記不清楚！他什麼都沒做！你卻要把他送上斷頭台！”

傑克遜緊閉雙眼，手指還在顫抖。他咬牙，喉嚨裡發出低啞的聲音：“我知道……我都知道……”

丘比特正想上前，蒙德卻忽然一步走出。

“報告照發。”他語氣冷靜，卻帶着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所有人齊齊望向他，傑克遜擡頭，眼神裡滿是遲疑。

“把我們所掌握的情報也一并附上，把小夜目前的身體狀況也全部提交給學院。”蒙德頓了頓，看了安迪一眼，又繼續道：“然後——讓學院來判斷。”

“你瘋了嗎？”安迪近乎吼出來。

“不是。”蒙德冷冷道，“我不喜歡你，甚至可以說厭惡。你滿腦子都是偏執和疑心，你的世界沒有灰色，隻有黑和白。可小夜不該為你這種‘信任破裂’去承擔一切。”

他看向傑克遜，聲音比之前更低了一分：“我們不該再自作聰明地替他決定什麼。現在讓校方知道全部，他才有機會洗清自己。不然，他就永遠是那個‘疑點未明’的嫌疑人——你想要的是這個結果嗎？”

安迪呆呆地看着他，臉上滿是無法置信。

“你說你信他？”蒙德直視他，“那就信到底，不是你說一句‘他什麼都沒做’，人家就會信。你想保護他，卻隻會把他藏在陰影裡。”

傑克遜的手還懸在空中。

汗水順着指尖滑落，他整個人幾乎像被定格一般。熒幕上的光暈照亮了他的臉，映出他眼底的掙紮與不舍。

他已經看了那份報告無數遍。

小夜的身體情況，和他們整理出來的調查筆記，都已經整理得一清二楚。隻要他現在輕輕一點，就可以把這份資料傳送出去。

隻要他按下去。

“……唔。”

輕微的響動打破了寂靜。

門後那張床上，小夜翻了個身，像是終于從沉睡中被周圍的動靜驚擾醒來。他揉着眼睛，聲音軟軟地響起：“大哥哥……你們……在說什麼呀……吵死了……”

他的聲音還帶着初醒的鼻音，語氣帶點撒嬌，又帶點不明所以的無辜。他迷茫地看向門外方向，像隻剛從窩裡爬出來的小動物。

傑克遜猛然一震，整個人頓住。

他下意識回過頭，看見那雙熟悉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幹淨、無害、帶着點依賴。

那一刻，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看着傑克遜，仿佛連空氣都凝滞。

小夜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送上怎樣的風口浪尖。他隻是困倦地盯着傑克遜，咕哝了一句：“你幹嘛站在門口啊？餓了就進來吃早餐嘛……”

那一刻，傑克遜像是被重錘擊中。

他的眼眶微微發紅，指尖卻再也顫抖不出一絲力氣。

下一秒，他低頭，摁下了那顆按鈕。

“——發送完成。”

短短的提示音響起，像宣告了一場無法逆轉的審判。

傑克遜轉過頭來，聲音很低：“對不起，我必須這樣做。”

他看着小夜，那張尚未完全清醒的臉龐，聲音微微發澀：“這是……我所能做到最負責任的事情。”

小夜還沒完全反應過來，隻是下意識點了點頭，然後困倦地倒回了床上，像什麼也不知道一樣。

而屋外，安迪卻死死盯着傑克遜，神色崩潰又痛苦，嘴唇顫動，最終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