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迹的寂靜被突如其來的風聲撕裂。

那是一柄黑色的鐮刀，帶着死亡般冷酷的弧度，呼嘯着從空中劈落。傑克遜側身閃避，眼鏡微微一歪，額前幾縷青色發絲被削落。他眸光一沉，反手操控機械核心，數枚銀白色的懸浮模塊瞬間飛旋在空中，構建出一面藍光環繞的屏障。

“迪爾！你瘋了嗎？！”傑克遜低吼，聲音中滿是壓抑的憤怒與不解，“你到底在想什麼？！”

迪爾沒有回答。他的瞳孔收縮，像是深夜的紅月，沒有情緒，隻剩下壓抑到極緻的黑暗。他猛地一踏地面，化作一道殘影，身形貼着地面疾沖，黑色長鐮劃出一記低矮的半圓，直擊傑克遜腳踝。

傑克遜急退數步，控制模塊瞬間下沉，在他與迪爾之間撐出新的屏障。屏障在鐮刀的撕裂下發出爆裂的聲響，藍色電流像瀑布一樣崩解。他咬緊牙關，手中調控盤飛速轉動，更多模塊彙聚，在空中組成旋轉的護環，緊緊纏繞住迪爾的身形。

“别逼我動手！”傑克遜眼中劃過掙紮。

“你以為我在逼你？”迪爾冷笑，語氣冰冷，“我是在告訴你，有些東西，不該存在！”

下一秒，迪爾雙手反握鐮刀，身體宛如獵豹般猛力扭轉，借助旋身的力量硬生生撕裂了電子束縛。金屬崩斷的聲音震耳欲聾，傑克遜被巨大的氣浪震退半步，手臂被飛濺的破片割出一道血痕。

“你還在為那段曆史争辯？”傑克遜擡頭，眼中閃過怒火，“你以為自己是神的裁判？我們在面對的，是文明的遺迹，是知識的傳承！不是你口中的邪術！”

“你根本沒見過邪神降臨時的恐怖。”迪爾聲音低啞，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着，“我見過，它們的低語如何腐蝕信仰，它們的恩賜如何吞噬生命……你要守護的，是那樣的力量？”

“那是曆史。”傑克遜堅定反駁，“被你口中的‘恐懼’所曲解的曆史。”

兩人的對峙仿佛凝固了空氣。下一秒，他們同時動了。

迪爾身形再度逼近，鐮刀劃過地面，火花迸射。他的攻擊看似狂亂，卻透着緻命的精度，劍走偏鋒地專挑傑克遜防禦的死角。傑克遜步步後撤，精準調動浮遊模塊作為盾牌，不斷調整角度，配合腳步的靈活閃避與旋轉，硬生生将迪爾的狂攻一一化解。

“你一直這樣，自以為是。”迪爾低聲，“自以為聰明，以為邏輯與數字可以解決一切——可你根本不懂什麼叫毀滅。”

“我不懂？”傑克遜眼神一冷，模塊驟然飛起，在他身周環繞成一道星環，“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在逃避什麼？你隻是不敢面對，自己早已被過去綁死。”

迪爾的眼眸猛地一震。

“你說什麼？”

傑克遜不答，操控模塊組成一張束縛網，如星幕傾瀉，直落迪爾上方。他身形再動，閃電般俯沖而下，強行拉近距離，右手操控的能量刃劃向迪爾的側腹。

“你在用憤怒掩飾自己的恐懼。你怕信仰崩塌，怕面對真相。可我不怕。我要看清曆史的全貌，不管它多麼殘酷。”

迪爾猛然擡手，鐮刀橫掃，将下落的束縛網盡數切裂，接着膝蓋頂撞而上，正中傑克遜的胸口。後者悶哼一聲，身體倒飛而出，撞上牆壁，劇烈的震動震碎了石磚灰塵。

但下一秒，傑克遜竟笑了。他低頭擦去嘴角血迹，聲音依舊冷靜：“你習慣在第三擊後改變出手節奏……這個破綻，你一直沒改。”

迪爾一愣，卻已來不及反應。

腳邊的浮遊模塊早已悄無聲息地繞至身後，五個模塊同一時間釋放出強光束，精準命中他膝後關節與肩膀位置。劇痛襲來，迫使他半跪在地，鐮刀也略微偏斜。

傑克遜瞬間沖至，一腳踩住鐮刀柄，單膝壓制住迪爾的肩膀，機械臂死死扣住他的手腕。

“冷靜點！”他低聲道，氣息急促，“這不是我們的戰場，也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世界！”

迪爾喘息着，目光依舊倔強如火，掙紮着想要掙脫，但最終卻止住動作。他低垂着頭，喉結上下滾動，像是在強忍内心的動蕩。

“……你勝了。”他低語，“但我不會認同你的理念。”

傑克遜沒有松手，聲音依舊冷靜：“你可以不認同，但你要學會聆聽。”

風從殘破的天頂漏下，塵埃翻飛，似乎那古老的祭壇也在默然注視着這場戰鬥。

塵埃尚未完全落下，空氣中還殘留着電流焦灼與魔力震蕩後的味道。傑克遜的眼中依然泛着淩厲的光芒，他的浮遊機械緩緩旋轉，中心處的主模塊已悄然變形，化作一柄沉重的電子巨炮，炮口正對着迪爾。

一切沉默至極，壓迫得令人窒息。

迪爾被壓制在地，身形狼狽，黑色鬥篷破碎着垂落，一縷縷血迹從肩膀滴下，沾染了古老石磚。他擡起頭，那雙紅眸中沒有畏懼，亦無憤怒，隻有冰冷而遙遠的沉默。

他盯着傑克遜良久，仿佛在等他下那個最終的決定。

“你想殺我嗎？”迪爾低聲問，聲音輕得仿佛來自另一個時空，卻透着刺骨的寒意，“就因為我不認同你？”

傑克遜的指尖微微顫了一下。

“……我不想。”

他的聲音沙啞，仿佛剛剛明白自己正在做什麼。炮口沒有動，手指也沒有扣下扳機，可那緻命的沉默已如同宣判。

“你一直是這樣。”迪爾緩緩站起身，擡手拍落身上的灰塵與血迹。他的動作緩慢而堅決，像是在整理一具傷痕累累的信仰。“你從不懂我。”

傑克遜沉默。電子巨炮依舊維持着發射姿态，仿佛他的内心也還未卸下武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