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年前吧，”劉娟花說，“我事情多，具體日子記不清了。”

“寒假期間嗎？”

“對。”

“上次你們在哪兒找到他的？”

劉娟花垂着眼皮沒說話，劉桂蓮不耐煩說：“誰知道那狼崽子去哪兒耍去了？估計是找他那個死媽去了。沈國慶給他打過電話，沒打通。過些天他自己又灰溜溜滾回來了。”

孫偉面沉如水，繼續問：“能聯系上張北他媽媽嗎？這次張北失蹤，你們聯系過她沒有？”

劉桂蓮不耐煩啐一口。“臭娘們幾年前就死了，鬼知道去哪兒聯系她。”

在後面做筆錄的李政言忍不住擡眼皮盯她一眼。劉桂蓮身子一顫，白條雞甩出兩道猙獰血水。他盯着地闆上蜿蜒一路的血水微微皺眉，聽見前面的孫警官問：“方便看下張北的房間嗎？”

“方便。”劉娟花随手一指，“樓上就他自己一個卧室。門沒鎖，你們直接進就行。”

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畫架。

房間不大，孫偉站在門口看了眼皺巴巴畫紙上簡單的素描——一個背影，單薄瘦小。

這兩天前半夜總是下雨，張北這屋窗戶沒關。畫架上的畫紙被雨水淋濕，又被風吹幹。

畫上線條極簡。遠遠望去，就好像女孩真的背對二人站在遠處一樣。

女孩的後背，一條紅色的線條淩厲劃過。被雨水淋過，紅色的油墨暈染開，像把女孩從後鮮血淋漓砍成了兩半。

李政言微微驚愕的“啊”了聲。

孫偉沉着臉看他一眼，帶上門。

天氣又幹又燥。

這段時間不太平，案子多，局裡人手不夠，他和李政言幾乎都是連軸轉。

孫偉嘴唇裂了道口子。他抿着唇，沖周漾點點頭：“不認識就算了，如果看到他，一定記得先報警。”

周漾點頭。她臉色又開始發白，黑漆漆的眼神沒什麼波動，看上去兩人像是真的不認識。

孫警官看着她。周漾不說話，一動不動站在他們面前的樣子簡直要和張北卧室那張素描重合了。

風卷起女孩額前的碎發。

孫偉盯着那道瘦弱的背影消失在教學樓，不放心問：“周漾最近有什麼異常嗎？”

“沒有。”郝主任腫着的半張臉連帶牙根都開始隐隐作痛。想着周漾家庭條件不好，歎了口氣。

當初好的生源都被隔壁附中搶走了。以周漾三年前的中考成績，穩進附中。可她二嬸貪财，愣是讓四中用三萬獎學金把棵好苗子給挖過來了。郝主任舌尖頂了頂腮幫子，忍着疼繼續說：“每次聯考的獎學金都是她拿一等，這次聯考的題難，四中能過570的不多，她考了610。”

已經上課了。

周漾喊了聲“報告”，眼睛率先看向徐子晴，見她果然沒穿衛衣，而是和自己一樣，穿着夏季校服。

一切都變了。

黑闆上的物理變成了語文，老鐘念課文的嘴沒停，點頭示意她進來。

回座位時她瞥了眼後黑闆，一行大字看的周漾心驚肉跳。

黑闆上赫然寫着：高考倒計時24天。

高考倒計時24天？！

那麼現在已經到了5月份！

可她明明記得，現在應該是2月。

周漾心跳的很快，汗珠從額頭滑到眉梢。

她心裡打着鼓，嫩白手指揪緊了褪了色的校服褂子，快步回到座位上。

桌子上不見她那份改到一半的物理試卷。

她又想起剛剛那陣像要把她身體撕裂重組的痛，真實得根本不像夢。

周圍的一切都鮮活而真實。

周漾拿起桌子上寫得滿滿當當的英語卷子。她根本不記得自己做過這張卷子，可上面的筆記的确是她的。

她又翻出物理筆記本，果然找到了夾在裡面的聯考試卷。隻不過整張卷子都已經改完了，包括物理老師上課沒講完的那道題，此時也有完整的解題步驟。就連她在上面做過的重點符号，都與先前那個分毫不差。

正出神，狄士奇又晃悠着凳子倚上她桌子，壓倒了她碼在書桌的一大片書。

她煩躁地把書推回去，狄士奇後背一痛，回過頭來招手抱歉地說了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