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禮貌地說了聲“哥哥好”,拉着文英坐下,“他們都不讓我出門,我都快無聊死了。”
“為什麼不讓你出門?”話一出口,文英瞬間領悟過來,笑着說,“哎呀,等葬禮結束了就可以出去玩了。”她轉頭向松年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坐。
“但是葬禮結束了,我們就要上學了!”她不滿地抱怨說。
“沒事兒,這都五月了。”文英摸摸小妹的腦袋,“過不了多久你們就放暑假了。”
“也是。“她喜滋滋地說,“我今年畢業,聽說暑假會比之前都長。”
“是哦。”文英應和着,見松年已經坐了過來,她立馬開始轉移話題,“對了,我聽說你們學校之前有個學生從樓上掉下來摔死了,是不是你們班的哦?”
“對啊,就是我們班的陳佳玉。”文雅壓低聲音,煞有介事道,“她們說她的臉都摔爛了,可吓人了!幸好我們放學就走了,沒看到她那個樣子……”
“天呐,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文英說着沖松年勾勾手,把手機要了過來,翻出了班級合照備用。
“唔……”文雅欲言又止,瞥了松年一眼,湊到文英耳邊小聲說,“我們懷疑,她可能是自殺。”
文英驚得瞪大了眼睛,“自殺?”
“嗯。”文雅又瞟了松年幾眼,一副想說又不好開口的模樣。
文英了然,給松年使了個眼色,“松年,你去看看俊哥回來沒。”
看着陌生人起身離開後,文雅才接着說:“她其實蠻可憐的,她爸爸媽媽帶着弟弟出門打工去了,就留下她在屋裡,讓爺爺奶奶帶。但是她爺爺奶奶好像對她特别不好,經常打她,她身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烏青。”
“學校老師都不管的嗎?”
“管了呀。”文雅說,“她們說班主任有次專門去她家家訪,問起她身上的傷,她爺爺奶奶都說是她自己摔的……其實學校老師都很關心她的,她家裡條件不好,校長二伯經常給他們家送米送油,還送新衣服呢!”
“葉老師也對她很好。”她回憶道,“有一次,她好像是被打傷了腿,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然後那些讨厭的男生就跟在她後邊,模仿她走路的樣子,笑話她。這事被葉老師看見了,葉老師就罰他們一直像那樣走,圍着操場走十圈。”
“那她怎麼會突然——”
“英姐姐,你聽我講嘛。”文雅正講到興頭上,示意文英不要打斷她,“在她跳樓前,還發生過一件事。當時才上課,班長喊了起立,我們正要說老師好,坐在陳佳玉後面的男生突然叫了一聲,說她在流血。我們都看了過去,看見她的凳子上有好多血,褲子後面也都是血。我們都吓了一大跳,她自己也懵了。
“葉老師發現後就立馬脫了外套,給她系在腰上擋住血迹,領着她去找朱老師,就是四年級的女班主任。其實我們女生大多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就一起幫她把凳子上的血洗掉了。可是有些男生就不懂,一直用很奇怪的看她,還在背後說小話。
“雖然後來朱老師專門給我們上了一堂生理課,明明都講得很清楚了,但是他們有些人還是會故意在她凳子上塗紅顔料,捉弄她,嘲笑她…… 她應該是很傷心的,受不了了。”
文英低頭看着照片,沉默良久,啞着嗓子問,“雅兒,你能告訴我,陳佳玉是這裡面的哪個孩子嗎?”
文雅掃了一眼,伸手指向角落裡那個含胸駝背的女孩,“就是她。”
“文英姐。”門外,程松年喚了她一聲,“面泡好了。”
文英别過臉,擦掉了眼角的淚,告訴文雅:“英姐姐要去吃飯了,下次再來找你聊天。”
“好吧。”文雅跟着文英起身,戀戀不舍地把她送到門口。
文英正要走時,文雅突然拉住了姐姐,很快地躲在她身後。
“怎麼了?”文英納悶地扭過頭問她。
文雅怯怯地說:“那個人是我們學校的門衛。”
程松年順着文雅看過去的方向,瞧見一個高挑瘦削的男人從門前走了過去。
“他對你們很兇嗎?”
“不是。”文雅搖搖頭,小聲說,“你不覺得他長得很吓人嗎?那麼瘦又那麼高,像鬼一樣。”
聽她這麼一說,程松年突然想到了幻境裡那個瘦長枯槁的怪物……果然是與現實有關聯的嗎?
“你們還吃不吃了?”文俊從隔壁屋探出頭來,“面都要坨了。”
“馬上就來。”文英一面回應文俊,一面摸着小妹的腦袋說,“你快上樓去吧。”
等文雅一臉不舍地轉身走了,文英也跟着松年回到了文俊家。
三人圍着烤火台爐坐下,一起享用遲來的午飯——文俊在路上碰到了大伯,順便為松年要了張新的護身符,因此回來得有些晚,這時已經快下午三點了。
不知是胃口欠佳,還是思慮太多,文英與松年都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吃飯都不積極,細嚼慢咽的。
“你倆咋了。”文俊狐疑道:“不喜歡這味道的?”
“沒有沒有。”程松年正在思考如何避開文俊和文英單獨聊聊,左思右想,終于找了個合适的理由,“青哥的遺物還沒收拾完,我想着下午和文英姐再去一趟。”
“哦對。”文英立馬會意,“差點忘了這事兒。”
“東西多嗎,要我幫忙不?”
“不多,我倆能搞定。”
“那行。”文俊已經吃完了,起身說,“正好我下午要去幫我爸喂豬,就不陪你們一起了。”
“對了!”文英突然記起什麼事,趕緊叫住文俊,“你明天是不是要去接四叔?順便帶上我呗,我也去接個人。”
文俊調侃道:“你的客人還不少啊。”
“順便嘛。”
“沒問題,誰讓我是你哥呢。”
“文英姐要去接誰啊?”程松年有些好奇。
文英賣了個關子,神秘兮兮地告訴他:“你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