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時冷靜下來,盯着短信編輯框,猶豫好一陣子,他才不情不願地發送了新信息:那晴兒姐的生日呢?
文英沒有秒回,隔了一會兒,他收到了一串數字以及一個壞笑的表情。
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算了,也無所謂。
第七次,密碼錯誤。
不是她?
……那還能是誰呢?
還是說,密碼不是某人的生日,而是其他有特别意義的數字組合?
這也太難猜了。
程松年一臉挫敗地看向身側的棺木,握緊這部無法開啟的手機,苦笑着說:“青哥,你就不能給我一點提示嗎?”
棺木無言,屋内寂然。
程松年自嘲地搖搖頭,如果青哥鬼魂猶在,又何必叫那女孩來找他呢?
就在他轉頭的當口,突然聽見一下短促的呼氣聲,棺底的長明燈登時熄滅了,就像是被人吹滅的。
——這燈不能滅。
他立刻記起了文俊的叮囑,不敢猶豫,忙不疊拿起打火機去點燈。
打火機裡的機油是滿的,卻不知為何,怎麼也打不燃,他隻好改用火柴。
輕輕一擦,火柴燃了。
呼——
一陣陰風略過他的指尖,掐滅了燃燒的火焰。
「小年。」
他聽見了熟悉的呼喚聲,在他背後響起,卻又飄渺得好似遠在天邊。一股陰冷的寒氣自他的腳底緩慢地往上爬,順着脊背蔓延開來,如冷霧一般環繞周身。
忽聽“咚”的一聲響,他回頭一看,隻見封着後門的那把銅鎖掉在了地上。
霎時間,一陣寒風呼嘯而起,猛地撞開了門,穿堂而過。
院門大開,那座紅布纏身的井亭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庭院陰風四起,揭開井亭詭秘的紅色面紗,井欄上貼滿了黃色符紙,一層疊着一層,密密麻麻。
程松年看見有個人背對着他坐在井口,低埋着頭,渾身濕透。她垂落的長發不斷地往下滴水,水順着井欄往下淌,滑過重重疊疊的黃符,裹着朱砂流下來,看上去就像……這口井在往外滲血。
「别過來。」
他不會聽錯的,這就是青哥的聲音。
他站起身,跌跌撞撞地來到門邊,緊張地抓住門框,顫抖着問:“青哥,是你嗎?”
她沒有回答,隻是回眸望了他一眼,忽地跳進了井裡。
程松年驚慌失措地跑過去,沖到井邊,卻隻看見被紅繩封住的井口,透過繩間的縫隙往下望,隻有深不見底的黑暗。
不對,青哥的頭發沒有這麼長,她不是青哥。
突然,一雙慘白纖細的手從黑暗裡竄了出來,不由分說地環住了他的脖子,陰寒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好似一下子被鎮住了,怎麼也動彈不得。
那雙手冰冷而僵硬,帶着一種滑膩膩的觸感,挂在他的脖子上。
他動不了,隻好緊閉雙眼,免得看見這雙手的主人是何模樣。
陰寒的濕氣爬過他的臉,他感覺她在摸他,她的指甲擦過了他的耳朵,濕滑的指尖落在了他的臉上,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腹的紋理,這是被水泡發的褶皺,令他頭皮發麻。
也就在這時,紅繩上系着的鈴铛開始叮當作響,他頓時找回了身體的控制權,用盡渾身的力氣拍開了她的手,迅速掙脫逃離,頭也不回頭沖進堂屋。
一進屋看見那盞熄滅的燈,他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趕緊抄起地上的火柴,手忙腳亂地擦燃火柴,把燈火續上了。
這下應該沒問題了吧?
程松年遲疑地望向庭院,然而後門緊鎖着,仿佛無事發生。
他如釋重負,癱坐在地上。
“咚咚咚。”
清脆的敲擊聲打破了一時的甯靜。
程松年瞬間僵住,這聲音并非來自室外,不是敲門聲或者敲窗聲,而是從他的頭頂上方傳來的,可是……那上面不是棺材嗎?
“咚咚咚。”
誰在棺材裡敲着棺材闆?
程松年擡起頭,眼見的卻不是那方棺木,而是一個慈眉善目的鶴發老人,他一時愣住,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是哪家的娃娃,哪個喊你來的?”見他一直不答話,老人拿着手裡的旱煙杆敲了敲桌子提醒他。
咚咚咚。
程松年的視線被桌上的響動吸引了過去,看見桌上散落的煙灰,他頓時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竟不知何時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問你話呢。”老人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程松年連忙解釋:“守燈的人一直沒來,文俊哥讓我臨時幫忙守一會兒。”
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皺着眉頭問:“你多大了?”
“啊?”雖然有些疑惑,但他還是老實回答了,“二十一。”
老人略顯驚訝,擺擺手示意讓他起身,“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