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得太早,這夏日集會剛剛開始,不過長街上一個又一個或用木頭或用竹支的攤子早就架了起來。
街道上方朱線交織,一盞盞燈籠懸挂其上,黑白兩色的建築上插上了紅黃兩色的旗子,正随風舞動。
彭正杭從入口工作人員處兌了面具,他拿着面具左右看了看,戴到臉上:“這集會真有意思,進門就發面具,戴上這東西我是不是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沈西手上也有個面具,聞言并沒有理會,他拿起手裡的面具随手挂在牆上,擡起相機拍了下來。
兩人手裡的面具皆是動物,彭正杭的是狗,沈西的是一隻花臉的白兔。
“我怎麼覺得我這狗有些哈裡哈氣?”彭正杭把面具取下來看了看,又戴回臉上,拿起手機打開前置擺了造型拍了一張。
“但是我這面具比你的帥!”他說着又滿意了幾分。
集會入口處發放面具的工作人員見沒了人,又坐回了凳子上,他的臉上也帶着一個面具,一隻皮笑肉不笑的小醜,身上穿着工作人員統一的工作服,還挂了個碩大的牌子——志願者。
集會已開,縱使現在來人不多,也是相對而言。長街的兩側各式各樣的小攤,商品琳琅滿目,來參與集會的遊客穿梭其中,集會已然有了幾分火熱的樣子。
彭正杭停到一個攤位前,拿起一把折紙扇,唰一聲甩開。
“叔!你這扇子怎麼都是白的?”他拿着扇子扇了扇,别說風還行。
“這是可以定制的,你要有什麼想要的話,或者圖案我都可以給你現寫現畫。”賣紙扇的大叔指了指攤子上的筆墨說道。
“什麼都可以嗎?”彭正杭明顯來了興趣。
大叔點點頭。
“那你給我寫個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彭正杭兩隻眼睛一亮,手一揮說了一千古名句,十分霸氣。
大叔點點頭,簡單。
他提起毛筆,手腕空懸,在折紙扇上一揮而就。
“你看看行不行?”大叔寫好對彭正杭招了招手,讓他看看。
彭正杭哪裡看得懂字好字壞,但是那行雲流水的氣勢倒是唬住了他。
他忙不停點頭:“好!好!好!”
大叔放下毛筆指了指攤上的二維碼:“50。”
彭正杭掏手機準備付錢,剛掃完碼就停了手,他擡頭看着大叔:“叔,我這是不是今天第一單?你給我點優惠呗!”
大叔正準備說話,彭正杭又道:“我看着這扇面隻有字,太素了,你再給我畫個畫行麼?”
大叔無不可:“畫什麼?”
彭正杭想了想,反手一指自己臉上的面具:“就這個!”
大叔看起來有種讀書人的氣質,隻見此時他眼角一抽,看了看那面具,又低頭看了看扇子上那句話,落筆一隻栩栩如生的狗頭。
龍床變狗窩,不過如此。
彭正杭毫無所覺,扇子上的墨迹幹得快,他拿着扇子開了合合了開,挺直了腰杆,邁出了四方步。
沈西扛着相機跟在他身後記錄下了三水鎮夏日集會第一幕。
三水鎮的太陽在熱鬧的氣氛裡越升越高,長街裡人漸漸多了起來,磨拳接踵,人擠人擠人。
彭正杭拉着沈西一個攤子一個攤子地看,一個攤子一個攤子地玩。
“沈西,有投壺,你玩不?”投壺的小攤前排着隊,彭正杭拉着沈西擠了過去。
要放平時,這樣的遊戲是不會有這麼多人的,但是集會的時候玩就不一樣,氣氛在這裡,玩什麼都好玩,做什麼都熱鬧。
彭正杭接過沈西手裡的相機,把鏡頭對準了正在投壺的沈西。
一人十次機會,投中有獎。
沈西站在線外,右手捏着箭,眼睛微微眯起,一投——沒中。
再投——沒中。
十發投完——沒中。
彭正杭控制住自己笑得發抖的手,盡量穩住機器:“沒事,問題不大,這素材不就有了。”
沈西面無表情把相機拿了回來,抗起擋住臉,臉上隻有一張面具不夠用。
白日裡的時間多用于吃吃喝喝逛,夜幕降臨,好戲才剛剛開場。
時南鏡百無聊賴地站在入口處等待換班,還有最後5分鐘,他今天就可以下班了。
“鈞兒,棗子他們說沒說攤子在什麼地方?”莽子推着輪椅停到集會入口處,從兜裡掏出兩張兌換券遞到時南鏡手裡。
時南鏡看了看莽子——萬元老闆,又低頭看看栗重鈞,這兩人認識。
驗了一天票,他幾乎都不用再看,他從兜裡掏了印章出來:“手。”
莽子擡起左手,時南鏡在他手背上蓋上一個鮮紅的印章。
栗重鈞見狀,也伸過手來。
時南鏡沒把印章蓋上去,反而握住面前的手腕一翻,一個印章印到了手心裡。
栗重鈞有一瞬的錯愕,他收回手才注意到手背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道幾不可見的刮傷,他唰一下擡起頭看去,随即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又低頭看着手心,手裡的印章設計還不錯,一個圓型的框裡是三水的縮影,圈上還有字,三水夏日集會。
時南鏡蓋完章像變戲法一樣,不知道從哪裡又摸出兩個面具,遞給了兩人。
莽子:“必須戴?”
時南鏡點點頭。
莽子看了一眼面具,無所謂地戴到了臉上,面具多少剽竊了一下大金面具的樣式,古蜀出品,方方正正邪魅一笑。
栗重鈞嘴角又勾起笑,時南鏡這明晃晃有些公器私用。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面具,白色的底,紅色的紋,還有兩隻尖耳,是一隻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