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西爾是桃娅的後代,也是桃娅之子,血脈定然沒有桃娅強。
但他像是未感到這股隐隐的威壓,直起身,跟随着桃娅走進了正廳。
—
桃娅喜歡陰暗的地方,因此,周邊的落地玻璃窗前都裝上了極厚的玻璃。
就連永夜裡的月光都照不進這間房間内,隻能堪堪地透出一角。
黑暗的廳内,桃娅倒是很釋然,未給卡米西爾任何指示,順着侍女拉開的椅子,優雅地坐了下來。
“先前交予你置辦的事情,吾今日查證過了,都置辦的分外好。”
盛有血液的酒杯端了上來,輕輕擱置在了桃娅的手旁。
她并未周邊的舉動打斷,繼續說了下去:“代理攝政王這個位置……卡米西爾,你坐得可高興?”
卡米西爾神色淡淡,即便坐在昏暗到幾乎連裝飾品都看不見的屋内,也依舊是未被幹涉的樣子:“母親願意賜予我的東西,我自是好好珍惜。”
“……”
桃娅擡起眼,冷冷地瞥向了卡米西爾。
她的視力比其他的血族都要好上幾倍,在黑暗中,她仍然能看到卡米西爾的面部表情,就連那細微的變化都能捕捉到。
“是麼?那吾也高興。隻不過……臨近始祖的清醒日,這典禮你可想接手置辦?”
若是接手了始祖的典禮,那麼卡米西爾便能見到始祖,而相同的,他的職位也會變成典禮官,而非是攝政王。
這兩個職位并不能其坐,因為雙方的權利都很大。
桃娅是不會将任何一個職位的好處都讓于他。
畢竟她并不相信卡米西爾。
這個向來冷淡寡言,難以看清内心想法的孩子。
若是手握政權,同時得到了始祖的信賴……那麼她所坐的位置,就會受到波及。
卡米西爾不動聲色,依舊是一副順從的樣子:“皆聽遵命。”
桃娅久久地凝視他,眼底裡似有冰冷而劇毒的蛇,無質地纏繞在卡米西爾的面龐上,像是想通過他那雙未有任何波動的眼,來知曉其深掩埋于心底的想法。
可卡米西爾卻仍舊是淡然的樣子,任憑自己的母親打量,未再說一個詞。
正廳沉默良久,桃娅終于微微移開了眼,唇邊微微勾出一抹笑。
“那麼就先讓帕爾默代行。”
話題在這裡止步不前,并非是桃娅的本意,她又借着開始了新的話題。
“近日血族血仆産生異變,你可找到異變緣由?”
卡米西爾微微頓了片刻,眸中閃過一絲沉思。
“我曾派人去人類教會的水晶柱觀察過,那裡的水晶柱在百年前并未有過多少明顯的變化,直到二十年前。
因為一個人類女孩的誕生,那水晶柱裡的液體才有上升的預兆。”
二十年前對血族來說,不過是轉眼之間。
幾千幾百年的時光内,這水晶柱一直是保持着一點兒都未上漲的狀态。
但短短二十年間,這水晶柱裡的液體就在不斷的上升,一直到前些日子,終于封頂,破柱。
“而水晶柱上升時間相同的,是血仆異變的速度。”
“這些血仆都在水晶柱上升的這二十年間變異,變異的數量總和是曾經幾千年間變異的總和。”
“而血族的血庫大多是采取血仆身上的血液來積攢,血仆産生異變後即便不能飲用他們的血液,因此血庫近日積攢的血液比前幾百年少許多。”
桃娅微微點頭。
在她休憩之時,血族裡還沒有血庫這個東西。
血庫是僅千年來才成立,由納克斯伯爵提議的。
“那些異變的血仆,最終會變成何樣?”
卡米西爾淡淡回答道:“如同人類般迅速的死去,壽命大大簡短,死亡之後的屍體,并不能埋入土内,需要焚燒。”
“……”
桃娅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勾起了唇角,像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那人類那邊傳聞中的預言也當顯現了?”
“是,母親。”卡米西爾微微垂下了眼,遮擋住了眼眸裡的思緒。
桃娅陷入了沉思,深邃的黑暗裡,僅能瞧見桌椅的輪廓。
宮殿裡的溫度比外界的溫度還要低上幾十度,即便是喜歡處在黑暗陰冷環境中的吸血鬼,也會因為這開始下降的溫度感到不适。
正廳外邊走動的血仆們因為驟然下降的溫度,而凝成了冰塊。
桃娅摩挲起放在手邊的杯緣,拾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不滿于這次血液内的醇度,她正想發作,餘光瞥到周邊已經開始結冰的牆壁,又耐下了性子。
“既然如此,納克斯是什麼反應?”
桃娅很少直稱親王的名字,因此卡米西爾微微擡眼,同桃娅對視片刻才回答:“他在人類那裡布置了眼線,準備時刻擴充血庫。”
“……斯坎賽·維蘭帝斯呢?”
卡米西爾聽到自己那血緣不純的弟弟,神色又恢複了平淡:“還在獵血部。”
相比與卡米西爾和帕爾默,這并不是由桃娅所出的親王私生子,似乎更得桃娅的心意。
因為他隻會遊蕩在人類與血族的兩界,不窺視任何一方的利益與權利,偶爾因想看熱鬧而造出的騷亂,還能正合桃娅的意。
回想起他那并不似自己的眉眼,桃娅未再說什麼,了解了血族大緻重要情況後,即便讓卡米西爾回去了。
待正廳内又恢複成無人的樣子時,牆壁上那層薄薄的冰,才脫落下來,化成了一灘冰冷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