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在做夢。

但是到底在做什麼夢，蕾娜感覺一醒來後，好似忘了大半，隻隐隐記得在夢境中聽到的些許詞句，和似乎要看什麼人。

柔軟的被子包圍在她的身側，蕾娜下意識想再次躺回床上，卻發現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困，反而是精神飽滿。

她下意識擡眼看房間上方的鐘，才發現自己其實隻睡了一小時。

離奇。

敲門聲在寂靜中再次響起，蕾娜揉着腦袋下了床，有些踉跄地走到了門邊，咳了咳嗓子，出聲問道：

“誰？”

“我。”

“……”

是卡米西爾。

他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要軟禁她嗎？

蕾娜搭在門把手上的動作遲疑片刻，想打開門，又念及起那一吸血鬼一蝙蝠。

疑神疑鬼地朝後方看去，見沒有任何除她之外的身影，她才放下心來，将門打開。

東塔樓外邊不知何時點上了燈，尤為刺眼的燈照得蕾娜一陣白芒眼瞎。

過了好幾秒，她才擡起手将手背正對着眼睛上方，以此來遮擋這爍亮的東塔樓。

逆光而站的卡米西爾比蕾娜高出一個頭，他着裝整齊，與去之前并未有任何變化，就連發絲都保持着完美的弧度。

低垂下的眉眼隽着他疏離的冷淡，無形給人壓迫的同時，不禁讓人産生出想親近跪拜的舉動。

蕾娜的眼睛從小就敏感，不喜歡被刺眼的燈光照耀，此時的她狼狽側頭躲開燈光，縮回陰暗的房間中——

反而卡米西爾更像是生活在陽光下的王子，而她自己是生活在陰暗偏僻角落裡的小輩。

見到這盛光而來的王子，蕾娜甚至産生了點兒想像他俯身跪拜行大禮的沖動。

怎麼能聯想出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的。

蕾娜連忙甩頭把這些古怪的思緒甩空，對視上卡米西爾的眼眸，沉默片刻後問道：

“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卡米西爾很自然而然地擡眸朝裡邊看去：“我有事想同你商量，不知可否能讓我進這間房屋裡談話？”

“……”

蕾娜擡眼瞥了下這燈火通明，和前幾天截然不同的東塔樓，明顯感到有什麼事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

恐隔牆有耳，她稍稍後退一步，把這竟然願意放低姿态的卡米西爾給放進了房間裡。

—

房間的燈光被人打開，蕾娜震驚于這兒有燈，于是就在這開關前看了會兒，轉頭對上卡米西爾望過來的紅色眼眸，失語片刻，才自言自語道：

“原來你們房間裡有燈。”我還以為是全天都暗呢。

卡米西爾微微笑了笑，像是沒發現蕾娜突生的尴尬：

“看來你已經習慣在永夜下生活了。”

不習慣也得習慣吧，不然就物競天擇了。

蕾娜乏累地歎了口氣，還記得這東塔樓到底誰才是主人，把房間内唯一的書桌椅子讓給了卡米西爾。

自己從另一邊搬出了希貝爾打掃窗戶所站的小凳子，放到卡米西爾旁邊坐下。

“你不是說不允許我出門嗎？怎麼又來找我了。”

若是現在來找我，那按照軟禁的規定，這軟禁現在因為卡米西爾的到來也該解除了。

可前後軟禁時間不過是她睡覺和思考相加的一個半小時。

就這麼短的時間内，能軟禁出個什麼結果來？

為了保證她不會胡思亂想到處亂跑，保持充足睡眠才想出來的軟禁嗎？也太離譜了吧。

卡米西爾看了她一眼：“你最近确實在到處亂跑。”

“？”

對上蕾娜有些不滿且控訴的眼，他微微笑道：“所以我打算制定一套計劃，由你來完成，以此達成我們的交易。”

“交易？”

蕾娜有些困惑，她确實想和卡米西爾合作，這樣比較好說服卡米西爾把她帶回人類那邊。

但由于她和卡米西爾的年齡差了應當有幾千歲。

導緻她自己能想出來、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估計早就被卡米西爾掌控了，不能入得了這高貴血族王子的眼。

現在卡米西爾主動提出合作……那合作後她所要支付的東西是什麼？

她能提供給卡米西爾什麼？

這條命嗎？

但她也不是純血血脈。

短短時間内，蕾娜的腦袋飛速轉動，一連排除了幾個方案，都沒想明白卡米西爾到底想從她這兒獲取些什麼。

可自己都沒想出來，若是直接表達了，不就在變相承認她自己對于他的計劃沒有半點用處嗎？

蕾娜可不像錯失這從天而降的機會。

沉默了片刻，她謹慎答到：“你想和我合作什麼？”

卡米西爾微微笑了：“這取決于你能給我帶來什麼。”

？

什麼打啞謎，她聽不懂。

彎彎繞繞的。

蕾娜有點兒想破罐子破摔，但轉念又想到自己目前的線索估計連一半都沒有收集齊，怎麼可能比面前這隻吸血鬼來得要清楚？

好歹要給她一點掌握情報資料的時間吧。

将心中的想法整合起來，蕾娜說道：“既然卡米西爾殿下有意向于我合作，我……”

她忘記怎麼禮貌尊稱了。

卡殼半晌，蕾娜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神色自然地講下去：

“大殿下總需要給搭檔留些時間，讓搭檔了解清楚其中發生的故事經過，再繼續推進這場合作吧。”

雖然蕾娜說得有點兒底氣不足，但是她着實沒想出來卡米西爾看中她哪一點，隻能半答了。

卡米西爾的目光從她的臉上轉移開來，忽視了她眼底的一點兒未掩藏好的不安，輕輕颔首：

“那就拜托萊拉小姐，我等着你于我的回禮。”

三丈摸不着頭腦。

蕾娜稀裡糊塗地把卡米西爾送了出去後，站在門口望着他向書房遠去的身影，一時陷入了沉默。

千年月光似永不怠倦地透過長而繁複的落地窗，流淌在地面上，清淺地勾勒出卡米西爾疏離卻又引人注目的身影。

他所向前走的每一步，都似是有所估量，即便走路的速度并不算慢，卻仍然給人一種沉穩的感覺。

蕾娜站在東塔樓的房間内，試探着往外走了幾步，又輕輕地歎了氣。

周邊所遇到地人好似都知道這場人類詛咒的起因結果，就她像是蒙騙在鼓裡。

感覺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謊言。

而如今，她似在被無形之中的手推動到了這裡。

面對着這些錯綜複雜的謎團，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