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伽斯絕不承認有點破防。

“你怎麼不謝謝我？”荼猊疑惑看過來。

“我謝你什麼？”厄伽斯還沒從破防狀态醒來，一時跟不上這小家夥思路，聲音有些飄忽。

“你想，我要給你養老，那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少年掰着手指，“所以你現在算不算吃我的用我的？嗯？”

黑霧在祂背後扭曲成問号形狀。

厄伽斯：…，好他媽有道理。

“快說謝謝荼荼”

“…，謝謝荼荼”厄伽斯額角青筋突突直跳，黑霧在祂背後扭曲成詭異的形狀，像極了祂此刻瀕臨崩潰的理智。

荼猊滿意地點頭，銀發随着動作晃啊晃，在厄伽斯眼前劃出耀眼的弧光。少年完全沒注意到對方瀕臨暴走的狀态，還貼心地拍了拍祂的肩膀：“放心，我會好好養你的~”

厄伽斯絕望地意識到，自己億萬年來建立的恐怖威名，今天算是徹底栽在這個小混蛋手裡了。

“來，背你上樓。”荼猊半蹲着，銀發在燈光下泛着柔光。

厄伽斯瞥了眼打量着眼前單薄的背影：“你背得動？”

手卻誠實地搭上少年肩膀，意外摸到布料下緊實的肌肉線條。

充滿爆發力的觸感與柔弱外表形成鮮明反差。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難怪以太學院始終堅稱這是人類…這具極具欺騙性的身體，确實完美掩蓋了内裡兇悍的本質。

“當然！”少年回頭露出八顆小白牙，下巴微微上揚驕傲得不行“院長誇我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勁！”

“…你确定這是誇獎？”厄伽斯被強行拽上背時還在思考，院長那個老狐狸到底給這孩子灌輸了什麼奇怪認知。

“不然呢？”荼猊小小白了他一眼，他對院長這個說法堅信不疑“快點的，我困了。”

厄伽斯如山般的軀體壓下來，卻意外發現少年前進的步伐異常穩重。黑霧纏繞在兩人相貼的部位，清晰感知到那具纖細身體裡源源不斷的力量，不由得想那個家夥評價還真準确，使不完的勁，精力充沛的小怪物。

可能因為顧着傷員，小家夥背着他的動作異常謹慎。厄伽斯清楚地看到那雙腳原本已經擺出跳躍的起勢，卻在發力瞬間硬生生刹住，轉為一步步踏實踩上台階。小怪物難得展現的可靠，讓祂第一次體會到被人背負的新奇感，億萬年來獨自撕裂星辰的存在，此刻正趴在一個銀發少年單薄的背上，随着對方平穩的呼吸輕輕起伏。

厄伽斯突然被自己荒唐的念頭逗樂了：該不會短短半天就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明明腿傷是這小混蛋造成的，現在居然覺得被他照顧也不錯？祂低頭用下巴在那頭銀發上狠狠蹭了蹭，發絲間暖洋洋陽光的氣息湧入鼻腔，異常好聞。真是栽了。

還沒等厄伽斯感歎完小家夥難得展現的穩重，身體就突然騰空被無情扔進了二樓沙發。少年哒哒哒的腳步聲已經沖向浴室，隻留下一句歡快的“去洗澡啦”在走廊回蕩。

“……”什麼體貼可靠果然都是假象。

不過…祂的目光追随着那道銀白身影，黑霧不自覺地柔和了輪廓。

還小，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教。

至少終于肯去洗澡了。

祂擡了擡手指，身邊的小黑團立刻頂着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顫巍巍地飄向浴室方向。

躺在柔軟的沙發裡，厄伽斯仰望着頭頂的星空穹頂。每一顆閃爍的星子都精确标記着祂的勢力疆域，複雜的戰局圖在星芒間若隐若現，外界絕不會想到，祂将最重要的戰略布局圖藏在了給小家夥準備的卧室天花闆上。

這棟房子早在多年前就開始籌備。每次從混沌中短暫清醒，祂都會親自去采購那些必需品：從巴掌大的衣服，到現在少年體型的睡衣，時間在祂漫長的生命裡本應毫無意義，卻因這個銀發少年有了新的刻度。時間很快又很慢，快到閉眼睜眼就錯過了小家夥的成長，又慢到根本沒剩下多少給小家夥成長的時間。

腿上的疼痛仍在持續，但與靈魂深處傳來的撕裂感相比，簡直微不足道。本體即将完全蘇醒，而以荼猊對祂的吸引力，醒來的第一件事必然是直奔這個銀發少年。

問題在于，如果無法以清醒狀态回歸，僅憑本能行事的話…

祂的視線移向浴室方向，水聲嘩啦中隐約可見少年晃動的剪影。這小家夥再兇悍，面對完全體的邪神本能也隻會被撕成碎片吞吃入腹。

黑霧在祂掌心扭曲成痛苦的形狀。

僵局。

荼猊在身邊待得越久，污染确實能被抑制，但本體的偏執會與日俱增，那種靈魂層面的吸引根本無法抗拒。而偏執越深，失控時的破壞力就越可怕…

可若遠離，沒有荼猊的淨化能力，污染會加速侵蝕，屆時别說保護這個小混蛋，整個星際都要重新洗牌。

臉上突然傳來濕潤的觸感，厄伽斯猛地回神，對上一雙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瞳。荼猊歪着頭，銀發上的水珠正滴落在祂臉上。

“嗯？”少年渾身隻穿着條褲衩，濕漉漉地站在祂面前。水珠順着緊實的肌理滾落，在燈光下勾勒出充滿力量感的輪廓。一旁的小黑團委屈巴巴地捧着浴袍，絨毛都耷拉下來——顯然已經盡力了。

荼猊突然伸手，從小黑團頭頂扯過浴巾，啪地甩到厄伽斯懷裡。

“……？”厄伽斯低頭看着突然塞來的浴巾。

少年已經一屁股坐在地毯上，背對着祂。等了片刻不見動靜，還不耐煩地回頭瞪了一眼。

懂了。

這是要他伺候擦頭發。

厄伽斯認命地展開浴巾，将那個嚣張的小腦袋裹住。指尖隔着布料觸到少年後頸時，突然覺得，比起星際存亡，先教會這小祖宗好好穿衣服可能更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