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猊猛地擡頭，金瞳一縮，“出去做什麼？你不是要把我養在這兒？”

“砰！” 杯子被狠狠砸在桌上，果汁濺出幾滴。

“你要把我賣了？！” 他死死瞪着厄伽斯。

——果然。

昨天說的不介意都是假的。

他們全都一樣，嘴上說着“你想做什麼都可以”，轉頭就能把他丢進懲戒室。

說什麼喜歡、愛、最漂亮了…

全是騙人的！！！

隻要他不符合他們心裡那個“完美的荼猊”，就會被毫不猶豫地丢掉。

厄伽斯怔住，沒料到小家夥會突然炸毛，可看他眼眶泛紅、嘴角下撇的委屈樣，又莫名覺得好笑。祂一把扣住荼猊的手，粗粝的指腹強硬地擠入對方指縫，十指相扣。

“當然不會。” 祂低頭，鼻尖幾乎貼上荼猊的額頭，”是帶你去做體檢。”頓了頓，又補上一句：“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像是承諾，又像某種執念的詛咒。

“誰要和你在一起…” 荼猊撇撇嘴，突然反應過來，“體檢？噢，那快點。” 緊繃的肩膀瞬間松懈，他抓過桌上的牛奶咕咚咕咚灌了幾口。

厄伽斯收緊手臂，下巴重重壓在他發頂，将人整個圈進懷裡。“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祂再次強調，聲音悶在銀發裡。

祂根本沒把荼猊的拒絕當真，小家夥呆呆的，能知道什麼。或許下次該用更兇狠的方式讓他記住？

“不要。”拒絕得幹脆利落。

“我們…”厄伽斯喉間溢出一聲滿足的喟歎。多美妙的詞彙，從孤寂的‘我’化作纏綿的‘我們’，連時間都變得溫軟起來。“會一直在一起。”

重要的話要說三遍才作數。

祂惡意地用下巴狠蹭荼猊的腦袋，在對方亮出利齒咬來的瞬間眼疾手快地抽手，轉瞬便将一顆星果塞進那張作亂的嘴裡。荼猊條件反射地捧住狠狠咬下。

*

厄伽斯的移動方式帶着不容抗拒的粗暴。祂甚至沒給荼猊看清周圍環境的機會，就拽着他踏入扭曲的蟲洞。空間在祂面前如同脆弱的薄紙，被輕易撕開一道裂縫。

眼前景象驟然變換，刺目的白色瞬間占據全部視野。科研院的主檢室空曠得近乎冰冷，高聳的穹頂投下慘白的光線，四周散落的醫療器械泛着金屬冷光。整個空間寂靜得可怕，隻有一個異常的身影在等候，穿着白大褂，那張本該是臉的位置上整齊排列着六隻琥珀色的複眼。

“嗯。”厄伽斯随意擡手，制止了對方行禮的動作。祂用古老晦澀的語言問道：“帕爾默，就你一個？”

帕爾默的六隻眼睛同時眨了眨，發出輕微的咔嗒聲。“初次體檢容易緊張，”他的聲音帶着奇異的共鳴，“人少些對小家夥們比較好。”觸須般的手指指向角落的掃描艙，“畢竟我們接待過不少‘特殊商品’，很了解如何安撫他們。”

這座科研院堪稱星系頂尖的醫療系統，不僅荼猊這樣從尖塔學院被購入的特殊個體，也有很多同族從拍賣場買回來作為伴侶或者寵物的小家夥會被帶過來檢查，所以算得上經驗豐富。

帕爾默推了推眼鏡，六隻複眼同時泛起溫和的藍光：“您不必擔心，尖塔學院培養的個體情緒穩定性都很出色，常規體檢不會…”

話音未落，厄伽斯突然打斷：“加做全身掃描。他昨天喝了我的血。”

“明白，我們待會就…”帕爾默的觸手突然僵在半空，六隻眼睛瞬間瞪大，瞳孔收縮成危險的針尖狀，“他喝了您的血？！還活着？！”

厄伽斯冷冷掃來一眼。

帕爾默立即收起所有失控的附肢，機械臂流暢地取出一支特制針管，隻是金屬外殼上還殘留着剛才因震驚産生的細微裂痕。“…這就準備采血。”他的聲音恢複了專業性的平穩，但最下方的兩隻眼睛仍在不自覺地顫抖。

這可是能直接污染星核的劇毒，連黑洞都能溶解的終極武器。是讓整個星際聞風喪膽的惡魔的□□。

而現在，居然有個不知死活的小東西把它喝了下去…

荼猊像隻慵懶的貓崽般窩在厄伽斯肌肉虬結的手臂上，他晃悠着腿，腳尖離地足足半米多高，卻一副悠哉模樣，甚至還有閑心用後腦勺蹭蹭身後結實的胸膛。

軟綿綿的毫無威懾力，厄伽斯隻是動了動手指，就把他往懷裡又按深了幾分，少年整個人幾乎陷進那具龐大的身軀裡，隻露出個毛茸茸的頭頂環顧四周，這種消毒水味的空間他再熟悉不過，學院每周至少一次的強制體檢，他逃了少說也有幾十次。

“你就是荼猊吧~”帕爾默靠近，六隻眼睛突然扭曲變形，瞬間化作跳動的愛心狀，青紫色血管在眼球表面猙獰蠕動。更驚悚的是，他頭頂噗地冒出兩朵血肉構成的花，“我養的人類可喜歡你了，專門用整個房間收藏你的照片呢~”

帕爾默看着王懷裡的少年，果然和傳聞中一樣漂亮，白發柔軟，金瞳剔透，雪團似的小家夥此刻像隻餍足的貓兒般倚靠着身後堅實的胸膛。

纖細的腳踝還沒王的腕骨粗，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斷。可就是這樣脆弱的美麗，此刻卻安然栖息在星際最危險的怪物懷中，甚至慵懶地用發頂蹭了蹭對方的下巴，厄伽斯肌肉虬結的手臂明顯繃緊了一瞬，卻隻是将他摟得更穩。

像隻矜貴的貓，乖得讓人心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