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火焚燒整座城鎮。
安浣懷着滿腔悲憤,轉世至今,不想數百年後的今天,重建的問仙鎮旁,龍離卷土重來。
造化弄人。
*
清川信然踱步而來,每踏一步,都有駭然邪氣自腳底排開,所經之處生靈無不震顫。
他說:“森林之主已除,此為我提前斬下的一段根莖,早已沒了威脅。”一段不過掌長的暗紅色根莖自袖中飛出,悠然落入方徹手中。
方徹顯然沒料到清川會真的遵守交易承諾,一時半會僵在原地。
清川微微歪頭,不解道:“愣着幹嘛?該幹嘛幹嘛去,此戰利品務必交付貴門老祖。”
務必?
方徹雖然很想對他們這對邪惡的師徒二人動手,但眼下事情似乎沒有他想得那麼簡單……絕對不是因為自己打不過。
“好,交易結束。祝二位遠走高飛,以免下次會晤時,兵刃相見。”
他率隊返程,緊握手中那枚小小的根莖。
清川合上了眼,深吸一口氣,心道此子悟性不錯,是個璞玉。
蘇白目送他們走遠,問道:“師尊……師父父,妖丹呢?”
清川緩緩擡眼,吐出一口氣,從嘴裡擠出幾個字:“你在泣靈嶼看見了龍離花?”
那幾個字說得很輕,但字字如沉石,壓得人喘不過氣。
蘇白點點頭。
“這就是龍離花。”清川無意識地磨着三指指尖,這似乎是他思索時的小癖好,被蘇白嚴嚴實實看了去,他頓了片刻,又道,“準确來說,是龍離花的殘體被人強行融合了。”
森林之主,想來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樹妖,從阿浣的說辭來看,便是兩年前有人帶着龍離花的殘體,光明正大地從浮仙門腳下趟過,堂而皇之地造就一個巨大的怪物。
百姓苦不堪言,仙家渾然不覺。
他嗤笑:真是有夠荒謬的,就同數百年前一樣。
恰是阿浣自遠處來,看他那樣,估計耗費了不少力氣,這會快成一具被吸幹的幹屍了,全憑一腔必須要感謝人的熱血,憤步上前:“蘇白!還有師尊大人!謝謝你們助我除了森林之主。”說罷,熱血灑盡,阿浣轟轟烈烈地倒下了。
蘇白失聲:“阿浣——”
清川給了一巴掌:“别裝,還有我不是你師尊。”其實靈氣悄摸地順着巴掌渡給了阿浣。
阿浣驚坐起,熱血重回體内,他現在甚至可以繞着森林跑十圈。
玩笑話歸玩笑話,自道别時,阿浣有些恍然——執念了卻,他就像斷線的風筝,不知去往何方。
“你們要去何處?”阿浣問。
蘇白腳步一頓,其實他也不知道去哪,隻是眼下,他無家可歸。
“天涯海角,有緣再聚。”清川答,然後他微微颔首,“執念已了,願君此後,一切順遂。”
*
浮仙門。
方徹遣散了衆弟子——畢竟封城陣需要耗費的靈力不可小觑,沒個幾天壓根恢複不過來——然後孤身一人踏入主峰。
果不其然,大名鼎鼎的三個浮仙門老祖,還在下棋!
“此棋落下,想來,老翁翻不了盤啦。”公孫旦充當解說員,時不時瞥向臉黑成豬肝色的翁旬,目送他怅然一歎,頹然認輸,緊接着宋無疆大笑道老翁還得練。
方徹幾乎每一次來,都會看見其中二人對着下棋,另一人觀摩,心說這幾人除了下棋是沒别的愛好了嗎?
但身為翁旬老祖的徒孫,方徹多少還是得敬重些,他琢磨了半天,好不容易斟酌出一番較為委婉的彙報:“老祖,徹兒……”
對面。
“再來再來,我就不信了。”
“再來幾次你也照輸,記得回頭給我搬你珍藏的白毫銀針到我府上啊。”
……
“老祖——”
三位老祖叽叽喳喳,渾然不覺來者快要跳腳了。
“老祖!!!”
方徹這一聲驚天動地,吓得翁旬手中的黑棋震了出去,在棋盤上彈了數下,叮叮咚咚,慘烈入土。
四人面面相觑,最終是公孫旦率先擺出架子:“咳咳,何事啊?”
方徹半惱着遞出戰利品。
宋無疆臉色駭然一變。
棋局怎麼也下不下去了,老祖命方徹召集一批精銳随時待命,他們幾人卻是對那根莖開始了研究。
術法悄然解開,隻聽清川的聲音緩緩道來。
“空靈殘花,乘風遠去。清流風舟,歸海昭世。”